红磨书局里仅有的他们两名客人,一起坐下来喝茶,至于薄枝,她想探得纪家今后的立场,免不了要多和纪煜接触,此外,他竟一点也不避讳地藏了大量的昭文,她对纪煜这人十分有了解的兴趣。
几日后,将军府。
裴怀瑾卧榻几日,伤口已经有了好转,巫马思给他调配了最好的药,方便可以尽量不留疤痕。
他经历大大小小多场战役,已经受过很多的伤,身上的伤口刻意都没有留疤,裴怀瑾看着巫马思递来的药,顿了顿道:“之后的药,就不要再加祛疤痕的药材了。”
巫马思顿感莫名其妙,之前让不留疤痕的是他,如今要留疤痕的也是他,真实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本着尊重的意愿,巫马思还是道了声“好”。
上完药后,巫马思便出去了,这几日他忙着给裴怀瑾配药,也忽略了他头疾的事情。
屋内裴怀瑾待人都出去了,才放下手中的折子,抬手才揉了揉额角,缓解长久抑制的折磨感。
不久之后,江容轻推开门,走近床榻边几步远,向裴怀瑾报告道:“将军,前几日抓住的内鬼还没有招供,不过”
他话音顿了顿,裴怀瑾冷声吩咐:“说。”
江容:“我们又抓到另一名试图混入府中的刺客,那人现被关进了暗牢,是薄枝身边的小六。”
他说完了,缓缓抬头看了眼裴怀瑾,男人却好似并不意外,只是面色看着更寒冷了,江容再猛地垂下了头。
将军看样子早就猜到是谁了,就连生气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
江容垂着头忍受着将军浑身周边阴阴的寒气,提议道:“将军,要不属下将薄枝给绑回来好好审问?”
殊不知,在他提及薄枝的名字时,男人的眉眼压得更沉了。
裴怀瑾几乎没有犹豫,道:“不用。”
江容这下更不理解了,薄枝如此谋害将军,将军却还是没让人抓他,虽然他知晓将军过去对薄枝,算得上是极为安静和蔼了,但性命的事,将军是不可能袒护“他”的。
这实在令人费解,难不成将军有什么别的法子等着对付薄枝?
这话江容不敢问出来,只能默默憋在心里,而后等待将军对那二人的定夺。
裴怀瑾沉着眼睛不知在想何事,良久,才扭头对江容道:“那两个人,皮肉上的都上一遍,别伤筋动骨的弄死了就行。”
江容领命,便下去了。
皮肉刑,也简单,无非是鞭子、杖刑、顶多再加一个烙铁,将军不让动筋骨伤,那么之前军营里那一套便不能拿出来用,顶多送人点皮肉伤,多养几日便能好的那种。
江容木着脸挠了挠脖子,这些刑罚对那两个习武之人来说,不和挠痒痒一样吗?
这到底是折磨谁啊?
屋内男人揭开了身上的被褥,忍着伤口的疼缓缓下地行走,既然薄枝想杀他,那他便让她主动来找他,骗了他这么久,她总要拿点什么来偿还。
男人黑色的眸子平静如黑水,眼底却隐隐藏着诡默。
这几日,薄枝频繁与纪煜见面,因一月后的朝会需要礼部的参与,礼部与户部有所往来需要交接些事情,再是纪煜最近不断试探于她,约着薄枝外出谈论文学。
薄枝没什么好推辞的,便都去了。
只是她心中有另一件事一直还悬而未决,她派小六前去探听十一的下落,至今还未有回音,若是十一真的出事,小六不会袖手旁观。
她虽然叮嘱了他不可鲁莽行事,但难保小六不会冲动。
将军府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薄枝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越发严重。
“薄兄,你看这出戏如何?”
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薄枝视线从外面的折子戏上收了回来,看向自己桌对面的纪煜,他正浅笑着问她。
薄枝回神,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作掩饰,笑着回了句:“还不错。”而后喝了口茶。
今日纪煜邀她来楼里听戏,恰逢她有空便应邀而来,只不过她有心事,听着听着便出了神。
将军府,裴怀瑾院内。
男人坐在院内看书养伤,天上日头正好,照的他脸上越发清俊,嶙峋的眉眼鼻梁,在暗处映出小块的阴影。
“将军,据属下所查,这几日薄枝并没有什么动静,只不过与纪家的家主来往密切,常常一起去书局或是茶楼听戏,二人关系看着甚密,有说有笑。”
暗卫立在裴怀瑾身侧汇报道。
静了良久,男人才不紧不慢地轻“呵”了一声,那暗卫莫名身感几分寒意。
“知道了,你继续跟着。”裴怀瑾看着书中的文字,眼也不抬吩咐道。
那暗卫得令,转眼便没了踪影。
只有细微处,男人捏着手中书籍的纸张,不知何时已经皱巴巴了。
薄枝呆在他身边的目的,似乎从来都是要杀他,裴怀瑾遮着眸子,长长的眼睫下垂,手中的书已经被捏皱,却又似有隐忍地克制着什么。
他知道,是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杀意,这喋血的念头自醒来后便忍不住地冒出来,一面折磨他的身体,一面折磨他对薄枝残存的心智。
他让江容去查薄枝的过往,除了她女扮男装一事,其他却半分也查不出来,她究竟是谁?他不明白薄枝为何会恨他入骨。
可另一面他又想着薄枝莫不是以为他死了,竟还有闲心去见纪家的人,是她大仇得报,高枕无忧了吗?
呵,他倒是要看看,得知他还活着时,她那张脸上究竟是何种神情。
男人忍着心口的上的痛,脸上的阴翳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