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轻耀看著那托盘中的酒杯,那本应该抬起的手臂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直到安容在等待了片刻後便动手拿起那杯酒呈到明轻耀面前,明轻耀却也是在避无可避後接过了那杯酒,神色间隐隐有些解脱与不甘之色,他甚至有种安容在用眼神催促著他的感觉,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尊也催促他不能在此刻被安容小瞧了去,只要张开嘴便可喝到,明轻耀嘴唇微张,碰触到了冰冷的杯沿,只要再一下……,那麽一切便可结束了……
“吱呀”一声殿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引得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处,而突然闯入的明轻烈也被投注到身上的目光刺得难受,不过在看到明轻耀手中即将要沾唇的酒杯时,他大步冲过来将安容二人撞到一边,也根本不理会安容脱口而出的阻止,把那个酒杯在众人猝不及防之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酒杯碎裂在地上的响声让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上的白瓷碎片上,似乎仅仅只是这般注视便可让这些碎片恢复如初一般,不过这终归是妄想。
“这、这……”
另一名内侍依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说不出话来,惊骇的语调无不显示出了他的慌张无措,此时他只有望向安容希望安容能够拿个主意,可是他或许是要失望了。
安容没有向明轻烈突然闯来犹如抗旨的行为发出任何异议,只是良久叹息一声道:“这……又是何苦呢。”
明轻烈在冲进来时并没有多想只是在看到室内的场景後急红了眼睛,将那最为致命的酒杯毁了,可是摔了杯子後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麽,这可是形同抗旨的行为,一时也吓呆在了那里,可是在听到安容之言後,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心中的惊恐不满全数像安容爆发过去,质问道:“何苦?我倒想要问一问父皇这是何苦?难道他宁愿担上一个逼死亲子的名声吗!”
这种妄议圣上之言顿时唬的另一内侍脸色都白了,倒是安容还算能够撑得住,并没有被明轻烈这种大胆的话语吓住,“您这是怎麽说的,皇上此种作为又是因为何故您不是也明白吗?”
明白,他当然明白,只是他怎麽会想到竟是如此惨烈的结果,不就是、不就是明轻耀对他的动了那等心思?明轻烈从始至终却从未想过让明轻耀死,他只是想著到时远著点便好,可是、可是如今这种结果叫他怎能接受!
“你不必担心父皇那里降罪下来,此间事皆有我担著,我这就去找父皇,你在这里也不要妄动。”
明轻烈也说的痛快,立时就要拔腿而去,只是却被一直没有出声的明轻耀给拦住了。
“不必了,父皇也不见得会听你所言,说不定还会迁怒於你。”明轻耀此时已不忍去看明轻烈在他此言下那受伤的神色,接著说道:“我之生死与你,又有何干系呢。”
“你!”明轻烈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上赶著不要命的,一时气急也说不出反驳之语。
明轻耀却当作完全没有看到似的,依旧说道:“你走吧,刚才之事安总管也担著干系,若是照实向父皇禀报,相信安总管也不好交代,而这事……也就当做从未发生。”
既然有台阶可下,安容自是不会再多事,只是用略带为难的神情看向明轻烈,其中催促其离去之意分外明显,明轻烈咬著牙愣是装作没有看到,他难掩怒火对明轻耀说道:“好,好,就算我多管闲事,可是你就愿意这麽窝囊的去死!”
明轻耀听到後忽的笑了,这种笑容在此时显得是如此突兀,“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这对我来说可是意外之喜呢,够了,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
明轻烈被这句话逼得红了眼圈,粗鲁的用袖子擦脸,仍旧是执拗地说道:“我不走!我这就去找父皇,何至於、何至於就要把儿子给逼到绝路上!何至於!”
“站住!”明轻耀拦住了明轻烈道:“别去!你不懂这其中的事,既然我动了那种心思父皇就不会放过我,不要再去找了。”
“那就断了那种心思!”明轻烈嘶声道:“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什麽能比命重要啊!去和父皇说你断了那种念想!我陪你!”说著便要拉著明轻耀出去找人,只是明轻耀却一步也不肯迈出,甚至还把手抽了回来,不等明轻烈再著急说什麽,他的几个字让明轻烈喉间顿时又生了哽咽之感。
“断不了,也不想断。”
明轻烈对上那犹带笑意的眼神心中一时五味纷杂,可却也只存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个人活下来,他想这个人活下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麽。”另一道声音突然插入了这种氛围之内,引得室内四人皆循声望去,只见明傲世就站在门外不知已看了多久。
安容二人见到人立时跪下请安,眼看著刚才还要找的人忽然出现在了面前,明轻烈有一瞬的愣神,不过也随即与明轻耀一同跪下,只是沈默不语,犹如无声的抵触,一时只余明傲世的脚步声在室内响起,犹如一步步踩在了人的心尖上。
明轻烈的手指屈了屈,指甲抠著地面有些生疼,这些许的痛感使明轻烈有了放手一搏的勇气,他仰起头来直言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不至於到了如此地步,不至於……”
说到最後明轻烈已是哽咽无语,明傲世看著已不掩饰悲态的儿子,无情地开口道:“收回?那麽你是想将来有朝一日被他圈在身边,令今後之人说起你都跑不了一个霍乱宫廷的名声了?他告诉朕,他不会放手,朕给了他机会,那麽如此变数朕为了祖宗基业也不会让他存在下去,那是在为朕找麻烦,明轻烈,你如今为他请求,那你可想好,如果朕一朝故去,那麽你可会面对的结果,甚至也还可能会牵连到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