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都觉得苏淮南过分了,他们纷纷张嘴:“你跟他好好说!”
“病成这样儿够可怜了!”
“他是烧糊涂了,你别再折腾他。”
眼看要犯众怒了,苏淮南只好换副嘴脸,耐心哄劝:“那你说,南南和北北差在哪儿?我们俩就是一个人好不好?”
郑扶苏任性地蹙眉:“不!不是一个人!南南心狠!南南什么都有了,她就不要我了……”
苏淮南一时愣在了那里。
那天,郑扶苏紧紧抓着苏淮南的手,他死不瞑目地看着她泪流满面,字字句句含恨含怨:“南南……南南……你好狠心……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不要我了……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郑扶苏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口血出来,鲜红滚烫染满了病床。
护士长一声尖叫:“快止血!”
苏淮南是让大夫们给轰出病房的。
牛逼大了!把病人气吐血的混蛋家属,大夫们饶是经多见广,也不是天天能见!
住院医生把科主任都叫来了!大夫们给郑扶苏上纤维支气管镜,往肺里推了“立止血”才勉强稳住大局。
科主任扭头就把病人家属狠狠批评了一番!还好家属认罪态度好,也舍得给病人花钱,
大夫们才勉强放她一码。
医务工作者们三令五申:“你可别再惹他生气了!他有病。你就不能顺着他点儿?你干嘛非得跟他大声小声?你还推他你也下得去手!病人钥匙再受刺激,真要肺切除了。”
苏淮南含泪点头:“我知道了。我错了。对不起。我一定改。”她心里这个冤啊:明明我才是那个让病人数落个狗血淋头的好不好?
当她再进病房的时候,郑扶苏局麻还没完全清醒,他非常迷茫地看着她,嘴里发出些许含混的声音。
苏淮南深深呼吸,她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顺滑得像丝绒:“我是林淮北,我是北北啊。郑扶苏,我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不饿。你不用忙着给我做饭。你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坐在这里陪着你。”
病床上的郑扶苏条件反射般地握住了苏淮南的手,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终于安静了下来。
良久,有泪流下,他那么伤心地说:“南南,你骗我……你总是骗我……你……骗得我好苦……”
然后,他就不肯见她了。
躺在病床上的郑扶苏其实没什么法子对苏淮南避而不见,就是苏淮南去探望的时候,护士劝她不要进了,说是病人的意思。大夫护士也不主张苏淮南再见郑扶苏了。病人现在太不稳定,情绪激动的话会出大事,最好静养。
可是郑扶苏肯见陈玘墨、他甚至接受江森的照料,他就是不要见她苏淮南。
苏淮南知道,如果自己径自往里闯,也没人敢拦着她,毕竟她肯给病人花钱:真金白银的预付款,源源不断自费药。医院也不好意思得罪了“大财主”。
但那是她想要的么?抿一抿嘴,苏淮南再一次地扭头求去,她不想他死。不管多恨他,她都没想过亲手逼死他。
其实郑扶苏明白,苏淮南还在照顾自己。比如他做了支气管镜,刚说一句不想吃东西,护士长就拿人血白蛋白来给他输上了,直接往血管里打钱一样。
大夫护士和病友都说:“小郑这不是前妻,得算‘钱’妻。”
郑扶苏无奈苦笑:南南不会做许多事,但是她真的很有钱。这年头有钱很了不起。南南不仅有钱,还很有涵养。他不想见她,她就不来了。
郑扶苏抿了抿嘴,是啊,人家现在是苏董事长,干嘛上赶着来看个病人的脸色……
何况他现在也不好看了,那天揽镜自照,他发现自己憔悴得可怕。
郑扶苏垂头苦笑:黎总怎么会觉得他是狐狸精呢?他哪有那么大道行?他不过是以色事他人,终究不长久的倒霉鬼罢了……
李夫人避汉武帝
苏淮南静静地坐在车里,目视前方生闷气:他凭什么不见我?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看病我还供出冤家来了?要不是……要不是他那天病糊涂了抓着她的手喊“北北”,她真不想管他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偏偏病这么重,治了这么多天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他……不会真要当场病故那么倔强的吧?
想到这儿,单手支额,苏淮南都想哭了。
在前面开车的江森满脸为难:“仙女!老板!您别生气,也别伤心。虽然郑扶苏没见好,可也没见坏啊!大夫说了,这病得慢慢儿治,不恶化就是好消息。前些日子他自暴自弃让病情发展得太快,现在能稳定住就不容易。我今天看见他了,气色比让房东轰出来那天好多了!”
从后视镜看看老板抿着嘴角不说话,可也没拦着自己继续说的意思,江森继续唠叨:“我劝他了,现在让你花钱出力这么照顾着,不见你不合适。可是我一提这个,人家就咳得喘不上气。你让我怎么办?把他打出来见你?你狠的下心,我也下不去手,有损武德!”
苏淮南眼圈微红,扭头看向窗外:“我才不想看见他!”
江森撇嘴:“行吧,你说不想见就是不想见。老板,你们俩过往的恩恩怨怨我不知道。不过治病救人的事儿我站玘墨那头儿,这是工伤,你得给人家治好了!这可没得商量啊!”
苏淮南懊丧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就是这个病太难治了。要不然我才不惯着他呢!”
江森哂笑:“老板,你别着急。我看他是病糊涂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等过两天,过两天病好一点儿,他保准回心转意。他要是不回心转意,你就把他关在南苑不让他出门儿。到时候他人都在老板手上,你还怕他长翅膀飞了吗?优势在我!咱慢慢儿磨他!烈男怕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