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用力扶住他:“你怎么了?很难受么?你……你真肺结核了吗?”看人已经咳得说不出话,苏淮南一边儿给郑扶苏捶背,一边儿心慌得要死:“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江森!咱们有水吗?”
江森一拍脑袋:“我马上去买!”
谁知勉强缓过神的郑扶苏一把推开了她,他趔趄后退、声音严厉:“不许碰我!”
苏淮南一只给他顺气的手好尴尬地僵在了那里,她眼圈儿迅速红了:“你……你那么凶干什么?”
听赵阿姨说郑扶苏过去十来年从来不对她大声小声!十来年她不记得,她就记得他三个月!他从来都是哄着她的!就连离婚他都对她强颜欢笑!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凶她?亏她知道他出事了一路飙车过来帮忙!明明他对不起她在先的!她今天就不应该来!你看这人没丁点儿良心!
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下来,苏淮南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委屈?她其实再次看见郑扶苏就要掉泪了,这会儿终于再忍不住,干脆放任自己泪流满面。
郑扶苏下意识地伸手要给苏淮南拭泪,不过想想,他又慢慢地缩回了手。
郑扶苏疲惫以极地单手扶额:“苏总怎么来了?玘墨……玘墨呢……这里没有苏总的事!”
苏淮南一愣,她没想到郑扶苏落魄至此还这么硬气。
直到这会儿,陈玘墨才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他座驾不如董事长,车技不如江森,又赶上一段儿小塞车,这会儿赶来已经不易了。
苏淮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特助满头大汗地蹲在郑扶苏身边儿,就跟郑扶苏才是他老板似的!
陈玘墨当时眼里确实只有郑扶苏,他急得都要掉眼泪:“卧槽!卧槽!你怎么这样儿了?今天你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相信!老大!扶苏!你还行吧?你这脸色太吓人了!”
郑扶苏努力平复气喘,他怨怼地看着陈玘墨:“你干嘛吧董事长带来?我……我不配人家……”
陈玘墨要气疯了:“我干嘛带她来?!我带她来对你负责啊!你都这样儿了!还怕给她添麻烦是怎么的?你是为她落到这步田地的,有人心的谁能这么狠心!”
苏淮南心一哆嗦:怎么是为我?凭什么他病了算我的?
郑扶苏脸色晦涩:“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事……”
买水回来的江森看着他们特别奇怪:“你们仨蹲地上干嘛?斗地主呢?快起来!地上凉!”
苏淮南慢慢儿地和陈玘墨一起把郑扶苏从地上扶起来。有了肢体接触,她才惊觉他居然瘦成这样了!昔日能把她提溜起来晃荡着玩儿的健壮肌肉群几乎消失殆尽,他身子软绵绵的,他才离开她几个月啊?他还很年轻,怎么变得这么虚弱?
郑扶苏站稳之后,坚定地推开了苏淮南:“你别碰我。”
苏淮南脸色一变,背着手后退了几步,心里特别委屈。
郑扶苏自己也倒退两步,他认真地看着他们三个:“你们都得离我远点……房东说得没错……我真的确诊了肺结核……现在还在开放期……咳咳……会传染……”
苏淮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得这个病?现在这个病很少了吧!”
郑扶苏犹豫一下儿,决定实话实说:“你还记得吗?樊贵感染肺结核很久了。你回苏家那天……我在派出所被他咬破了手……医生说患者唾液和血液直接污染了创面……所以……”
苏淮南骇然想去摸摸郑扶苏的手,但郑扶苏默默地缩回胳膊,他谨慎地不让她碰触自己。
苏淮南很少让人这么排斥,她尴尬到眼神游移。
看着丢了一地的行李,苏淮南开始埋怨陈玘墨:“他都这样儿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陈玘墨指着郑扶苏咬牙切齿:“自从跟你离婚,人家就不跟我联络了!我还以为他在外面吃香喝辣过得挺嗨呢!要不是走投无路,这位爷还自己扛着呢!你说他是多拧啊!郑扶苏,你这是嘬死你知道吗?!”
甭管多恨郑扶苏,苏淮南骨子里就见不得病人沦落街头:“房产中介暴雷了无所谓,要不我去把房子租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病成这样还流离失所啊!”
江森拽了拽苏淮南的衣袖:“你没听房东说啊,不租给传染病人!而且这事儿全楼都知道了,他就是再住进去,也得让大伙儿挤兑出来。”
郑扶苏尴尬地耳朵都红了,他捂着着脸咳得浑身发抖。
江森担心地看着他:“郑总……嗯,郑先生,你没事儿吧?”
郑扶苏平复了一下儿心绪,然后无奈地摊开满是泡沫血痰的手掌:“有事!我今天其实是想跟陈玘墨借点钱去住院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就赶紧去看病吧!
苏淮南蹲下身子,快手快脚地帮郑扶苏把散乱的行李收拾起来。她越收拾越心酸,那都是些什么行李啊?就是几件贴身的衣裳!
不期然想到他曾经说过:“我其实身无长物的……”
很快她的手指碰到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那团织物上沾了灰尘和黑紫色的血污。苏淮南愣了愣才看出来--那是她做林淮北时送给他的围巾,很便宜的那条……
怎么脏成这样了?他一直抱着它咳血么?忽然有点儿,心头抽痛。
郑扶苏执拗地把围巾接过来好好放进了登机箱:“我的行李……你别管……”
苏淮南觉得自己垂着头就特别容易鼻子酸:这人真混蛋啊!你跟这儿装什么深情款款?是不是演给我看呢?
看到晶莹水点儿滴滴答答打在围巾上,郑扶苏几乎是下意识开始哄她:“别哭啊。南南乖,南南不哭。”可察觉自己说了什么,郑扶苏旋即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