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珏反手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
太湖的夜风掠过他染血的衣襟,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十二具尸体横陈在芦苇荡中,月光照在那些扭曲的面孔上,每张脸都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这正是慕容家独步江湖的易容术。方才若不是那三枚冰魄银针破空而来,此刻躺在这里的只怕要多一具"慕容珏"。
"少庄主!"
老仆福伯提着灯笼跌跌撞撞奔来,灯笼光映出他脸上交错的皱纹。"庄主庄主他"
慕容珏心头猛地一沉。
她掠过福伯身侧时,瞥见老人袖口沾着几点墨渍。
那是慕容家密信专用的乌蚕墨。
父亲书房那方端砚,此刻应当还压着未写完的密函。
山庄西厢传来打斗声。
慕容珏足尖在飞檐借力,惊鸿步踏碎青瓦,却见十三叔正将长剑从一名黑衣人胸口拔出。
血珠顺着剑穗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珏儿来得正好。"
十三叔挽了个剑花,霜白鬓角沾着星点血迹。
"你父亲在密室。"
密室的青铜门开着半掌宽的缝隙,慕容珏的手按在门环上,竟觉千斤之重。
门内飘出熟悉的沉水香,只是这香气里混着铁锈般的腥甜。
紫檀案几前,慕容家主保持着执笔的姿势。
狼毫笔尖的墨早已凝结,宣纸上洇开大团墨迹,像极了心口那处致命剑伤。
慕容珏的目光掠过父亲僵直的手指。
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不见了,那是慕容家主代代相传的信物。
"少庄主请看。"
十三叔用剑尖挑起案几下的暗格,铜匣中躺着半枚破碎的玉珏。
"二十年前洞庭血案,参与围剿血衣楼的七位高手,各持半枚这样的玉珏。"
窗外忽然响起夜枭啼鸣。
慕容珏耳廓微动,惊鸿步瞬间移位三丈,手中长剑已架在突然出现的黑影颈间。待看清来人面容,剑锋却是一滞。
月无痕的玄铁面具裂开半边,露出眼角朱砂泪痣。
她手中短刃抵住慕容珏咽喉,声音却带着笑:"慕容公子可知,你方才杀的十二个自己,都是慕容家死士?"
剑刃相擦迸出火星,照亮密室墙上历代家主画像。
慕容珏突然现,祖父画像中手持的翡翠扳指,内缘刻着与破碎玉珏相同的云雷纹。
江心残月被硝烟割裂成碎片,燕九归踏着浮木掠过水面。
背后篆文灼痛愈剧烈,却在触及怀中半块螭龙佩时骤然转凉。
三百丈外,沈知意正按着慕容少女肩头沉入芦苇丛。
紫衣少年手中的《江湖图》摹本在火光中舒展,卷轴暗纹竟与燕九归背上篆文重叠。
"沈姑娘可知?"
百里楼主的声音突然从水下传来,青衫鼓胀如帆。
"真正的镇狱鼎,正是南海派的"
话未说完,五毒教淬毒的箭雨已钉穿他腰间玉牌。
沈知意甩出软剑卷住坠落的玉牌,瞥见背面新露出的铭文。
那分明是工部军器监的铸造编号!
慕容少女突然扯动银链,江底升起十二道铁索机关。
绞盘转动声里,紫衣少年的战船开始解体,成箱龙血锦中滚出的竟是六扇门制式弩机。
"严阁老好手段。"
叶寒舟挥剑斩断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