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枝闭上了眼,睫毛轻颤。
就在萧宏礼举着手下落的瞬间,宫门外传来声响巨大的嚎叫声。
马蹄张开矫健的四肢,奔进了皇宫里面,宫门大开,尚在幸存的云邵扶倒在宫门旁边,看着其他铁骑从远处奔来,越过他,朝皇宫里面去,那为首的背影映在云邵眼中,正是他们等候已久的将军。
云邵深深松了一口气,援军到了。
而政事殿前,萧宏礼在听到外头的声音后,挥下的手臂一滞,直到看到有一人身骑战马执枪奔来,身后是万千军士,才清楚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蹄声哒哒地声响在薄枝耳边,犹如梦境重现,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是来救她的。
薄枝重新睁开了眼,费力地转身望去,只见满地的血水脏污之中,马蹄张扬地跨过尸体,而后在远处停住。
向上看去,仍旧是裴怀瑾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这次看来,她觉得格外的和蔼可亲。
一只羽尾箭矢划破空气,满弓飞了出来,直直射向了高台上站立的人,萧宏礼下意识跌了一个踉跄,堪堪躲过取他性命的一箭。
他仓皇指挥剩下的那些禁军,让他们将武器对准来人,而萧宏礼则跑下了台阶,一手抓住了力竭的薄枝,用她抵挡在了身前。
“当啷”一声,薄枝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上。
那些暗卫已经被压制住,动弹不得。
萧宏礼隔着人群,冲前方的人喊道:“裴怀瑾,放下你们的兵器,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此刻他已经是气急了,他都派人专门去杀了裴怀瑾,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命大,还能活着回来,竟然还能让城外二十万驻军重新听令于他。
萧宏礼红了眼,眼中发狠地看着前方,手中匕首已经横上了薄枝的脖颈,用力地程度堪堪划出一道血痕。
裴怀瑾在看到薄枝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缩,看着薄枝漠然的眼睛,脑中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
鲜血已经染红了薄枝的衣衫,她的脸上挂了别人的血,甚至连眼中的恨意都一模一样。
男人心里一颤,这是第二次,他在薄枝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同样,薄枝也看向了他,神色复杂,这副场景,几乎和当初一摸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敌人是萧宏礼。
萧宏礼的刀又向薄枝的脖子上怼了怼,似乎是在等裴怀瑾的答复。
“裴怀瑾,若是再不放下,本殿便立刻杀了她!”
男人抬手道:“等等。”
他手指轻动,似乎真的要令所有人放下兵器。
江容骑马在裴怀瑾落后的身位,见此,他牵引着马来到裴怀瑾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道:“将军,您之前让我查的人是白凝松的大弟子——孟锦,若是薄枝唤他师兄,那她就是”
裴怀瑾挥手打断他的话,江容脸上诧异,蠕动了下嘴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萧宏礼已然没有耐心,发了疯似的喊:“放下!”
裴怀瑾面容平静地看着远方萧宏礼怀中的薄枝,神色莫辨。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放下兵器,便连他自己,也将弓箭和枪扔在了地上,而后冷静地说:“放了她。”
晨光渐渐升起,洒在了薄枝苍白的脸上,唇上沾染了不知何处得来的血,凭空给她的脸添加几分诡异的艳丽。
她看着裴怀瑾身后的全军放下武器,眼中似是有水光闪烁划过。
萧宏礼激动的手瞬间在她脖上又见血痕,“退后!”
他大声叱令裴怀瑾他们,而后拖着薄枝的身体缓缓向后移动。
裴怀瑾下了马,沉默着看着萧宏礼与薄枝,下令后退。
双方兵马都默默向后移动,薄枝眼睫轻颤,身体渐渐蓄积起了一些力量。
她被迫地倒退着上了台阶,眼睛缓缓睁开,看着远处的裴怀瑾,而后抬头看向了天上,那升起日光的昏阳破晓之刻。
薄枝定了定脚步后仰,与萧宏礼手下的匕首间隔开来,就在这一瞬,远处的裴怀瑾与薄枝同时抓住机会,男人斜飞出去快速捡起弓箭搭弓瞄准。
而薄枝身体向后做出了一个极其柔韧仿若无骨般的动作,避开了匕首刺破脖颈,而她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她凭借腰力旋转身体,借势从腰间抽出了锋利无比的软剑。
就在霎那之间,她的软剑便如同蛇身一般卷上了萧宏礼的脖子,缠绕成圈,萧宏礼瞪大了眼睛,他看向了薄枝,然而她的眼中尽然透着狠意。
薄枝握着软剑的手狠狠一拉,剑刃的两侧划破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如柱,同时,一根箭矢刺破了他的胸膛。
萧宏礼不可置信地用手捂住他的脖子,却依旧阻挡不了鲜血涌出,他倒在了地上,看着自己脖子上的血流淌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
他至死都不清楚,为何他无懈可击的谋划,会被他们给轻易的打破。
为何如此好的时机,成了他的送命符令。
萧宏礼死了,皇城里残存的叛军也很快地缴械投降,华京城的城门外,宁藩王惨败,他的三千兵将以及萧宏礼的私兵皆被擒获,崛起的叛乱,被他们一夜之间便这样平定了。
彼时,禁军投降,裴怀瑾身着铁甲,腰间挂着佩剑,缓步走上了一阶阶阶梯,黑色的眼眸定定看着浑身浴血瘫坐在殿前柱子下的薄枝,缓缓来到了她的身边。
薄枝平静地闭着眼眸,脸上的血迹还未干透,仿佛睡着了一般。
意识到身侧站了人时,她疲惫地掀开了眼皮,脸色白的像是只虚弱的貍猫,俨然已是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