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二皇子殿,萧景逸召集了身边的幕僚,书房内静默。
他能察觉的到今日的异常,也能接触到一些下面官员接触不到的消息,譬如,萧肃的宫殿内自昨日至眼下,仅有近侍出入,而裴怀瑾昨日见圣上,之后便一路骑马疾驰出京。他将种种关联起来,脑中竟是有一个十分大胆且不好的猜测。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整个皇宫上下,包括他自己,便危如累卵,岌岌可危。萧景逸立刻便觉整个皇宫,犹如在阴霾之下。
而薄枝抱着手中梳理出来的文书走在宫道上的时候,身侧时不时有宫女和内侍走过,她慢慢停了脚步,仰头看高墙拢住的狭长的一小片天空,竟是灰暗交涌,像是预兆某种她看不透的更迭。
殊不知,这变换到底能带来什么。
从华京到昆山的日程最快三日,裴怀瑾连夜带了一队亲卫赶往昆山,多日未歇,等到达昆山脚下时,刚好第三日。
他从昆山山脚向上看,上面白雪茫茫,似是尤能让他记起当初躺在雪地里苦熬的艰难,他们一行人已带好工具,继续向昆山深处行进。
从休朝至今日,已经三日过去,薄枝忙完了琐碎的事务,才有时间去想一下裴怀瑾那个人,他也三日未曾露面,师兄貌似也不在皇宫里,她总觉地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薄枝想到了萧宏礼那个人,自他被关进寝宫伊始,她便与他断了联系,就连萧宏礼的那些部下也很少见到。
眼下朝堂之中,二皇子的威名反是更胜,越如此,薄枝心中便越不安。所以,她给郎卿月去了封信,和她说了当下的朝局。
郎卿月自离开华京城后,并未和薄枝断了联系,偶尔会有一两封信来往,只是因为她身处的地点不断变换,信若要送到她手中需要浪费些时间。
薄枝只能与纪煜约在书局,看看书,喝喝茶。
这日,薄枝下值来到书局,纪煜早已等候了,二人坐在一起,谁都没先开口。
候了一会儿,纪煜看向薄枝略有阴柔的脸,道:“薄兄,你是否也觉察到了这几日的异常?”
薄枝手中捏着杯茶支在桌上,头撇向了窗外,不知在愣神什么,停了纪煜的话,她回神,“嗯,宫中的侍卫多了起来。”
纪煜却比薄枝想的还要深刻一两分,“不仅是侍卫,还有圣上寝殿,除了圣上身边的近侍,这几日谁都没有见过圣上的面,还有,太医院里的几位太医这几日也全都告了假。”
薄枝立刻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
纪煜也不敢确定,但有些事过留痕,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她当即便想到了什么,薄枝放下手中的茶,朝纪煜道:“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我们来日再聚,先走了!”
薄枝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脑中闪过一些事,按照萧宏礼的性子,他不可能如此安分地呆在宫内什么都不做,偏偏这几日来他那里安安静静,没有半分响动。
而且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子如此得势如日中天,他必然做了什么,只是她还不知道。
今日刚好是小六从孟峰山回来的日子,薄枝回到府中刚好撞见他,“小六,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去查一查本该已经离京的那几名藩王,看看他们谁还徘徊着未回封地。”
小六接了命令,当即便去查了。
偏薄枝一颗心跳得不停,有种大事将临的感觉。
这夜过去,第二日天还未亮,小六便回来了,薄枝一夜未曾睡好,听到敲门声,起身穿好衣服开门。
“主子。”小六顶着外面的风霜寒凉进了屋,喊了一声。
薄枝让他坐,小六身体不自在地一僵,坐在了凳上。
“查到什么了?”
她给他倒了杯茶,暖暖身子。
小六道:“如主子所料,是有一位藩王未回封地,而是在华京城外三十里的地方驻扎下来,约有三千余人。”
薄枝听了神色一滞,那种心不受控制的跳动又升了起来,心中猜测被证实,某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萧宏礼他,要反。
他应当是与那位藩王早已达成某种协定,能短时间内调来这么多的兵,应是那位藩王一早便偷偷带来的。薄枝再联想萧宏礼自己封地豢养的八千私兵,脸色一白。
这些人加起来足有万余人,裴怀瑾现下不知所踪,若是萧宏礼要反,也不是没有胜算。
小六将手中茶一饮而尽,缓解一二的寒意,转头看向薄枝,等她下一步的指示。
薄枝沉吟片刻,抬头道:“小六,萧宏礼有不少于八千的私兵,眼下是否在华京城外还未可知,你带人再沿路探查,他们不敢走官道,你,们从其他道路探查。”
“切记要隐匿行踪,不要打草惊蛇。”
小六也同薄枝一样沉着眸子,点头,站起来便出去了。
薄枝看着外面还未大亮的天,雾蒙蒙的,灰白。
同种天空下,远在万里的雪山之巅,风雪飘摇,白花花的雪卷着风吹过洞口,吹灭了火堆上最后一点火星,裴怀瑾缓缓抬起结了冰霜的眼睫,怀中是从昆山雪顶取下的寒草。
他带来的士兵已经折损过半,眼下加上他只剩四人,一起在暴雪天气里度过了一晚。
裴怀瑾起身来到洞口,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他招呼起来另外三人,和他们道:“外面雪已经停了,我们今日下山,快马往回赶。”
说罢,他们便离开了山洞。
出了山洞不久,便又有一名亲兵倒下,裴怀瑾看着被冻得全身霜斑的那名士兵,用手替他遮住了双眼,取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狐裘,给人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