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侧眸浅笑以对,“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伙计人前人后两幅嘴脸,全然不见方才对薄枝的不屑,谄笑着道。
薄枝望着店内这一情景,便知道自己今日来对了,她脚步一转,又提袍走了进去。
白衣的纪煜走进室内去挑书,那伙计一见薄枝又回来了,面上的笑还没落下来,有一瞬凝滞,但本着顾客便是金钱的道理,他还是笑着问了,“不知您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又落了什么东西?”
薄枝淡淡看了这人一眼,平静道:“哦,我发觉还想看书,再坐一会,麻烦来壶茶。”
而后,她也旋身入了书阁。
伙计垂头看着她淡定从容(稳如老狗)的步伐,瞪住了眼,不知是气得,还是气得。
书阁内藏书众多,多是一些杂文古学,以及当下时兴的书籍,没什么话本子,这也是这家书局至今不太景气的缘由之一,且这里面并不通风,常年泛着油墨和纸张的味道,书架高得都够不着。
薄枝走进来,隔着几层书架的缝隙便看到里面晃动的白衣身影,纪煜在找书。
她挪动步伐,缓缓进入相邻的书架之间,随着那人的步子挪动,眼疾手快地抢了那人想要拿起的书。
对面的人稍显意外,眼睛注意到薄枝,薄枝却拿了书便走,不肯多停留一瞬。
纪煜看到自己寻到的书被抢,似乎也不生气,只是从旁挑了另一本书,而后才出。
薄枝拿着书,径直做到了书局内一张桌上,伙计扭捏着不情不愿地来上茶,而后在看到纪煜出来后,又转脸挂上了笑,“纪先生,这边请。”
他示意引路去纪煜常坐的地方,纪煜轻摇了摇头,“无妨,我坐这便好。”他指向薄枝旁边那张桌子。
伙计动作一顿,又麻溜地那着白色的棉布上前擦了擦,请人坐下。
书局里便迎来一片寂静。
伙计也回到了门口的木柜前,守店。
薄枝打开这本书看,却发觉其中的文字乃昭文,讲得是过去昭云的古记,这家店还真是神奇,连这种失传已久的书都有,当下她便看了进去,对于中洲人晦涩难懂的文字,对她来说确是通俗易懂。
待到书局打烊,薄枝才从书中回神,她身后之人仍在不紧不慢地翻阅书籍,而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将书合上的声音引起身后人的注意,而薄枝本人则起身到店前结账,将书递了过去,冲那位伙计道:“这本书我要了。”
谢天谢地,这位白嫖几日书的人终于肯买一本带回去细细观看了,那伙计心声如此,并查阅书所值几何,报出一个价钱,生怕薄枝又突然说她不要了,还给她便宜了三文。
薄枝爽快地付了钱,走了出去。
走出店外几仗远,身后便有了声音喊她。
“等等!”
如她所料,薄枝红唇勾出一抹弯弧,缓缓放下,转身回头。
纪煜尤爱杂学,对于他没有见识过的古记更是心痒,所以在他看到那本书被人买走的时候,才会迫不及待地追出来。
薄枝平静看着向她走来的人,而后见他行一士子礼,薄枝自得还礼。
“在下纪煜,这位兄台买的书在下也馋了许久,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可否借阅?在下一定爱戴此书,完璧归赵。”纪煜温和的润眸坦荡地看向薄枝,眼中只有对此书的热爱。
薄枝本也未曾料想到纪煜会热爱至此,以至于他看向她的眼神很是赤诚,毫无一个家主应有的气度。
她看了看手中拿的书,后抬头道:“纪兄不必多礼,在下薄枝,是纪华砀的朋友,此前久闻你的大名,没想到会在此遇见,此书在下也很是喜爱,若你并不介意,可否等上两日,我再借阅给纪兄?”
纪煜一听如此,唇角笑了笑,“原来你是华砀的朋友,薄兄即如此说,那纪某便恭候佳音了。”
薄枝也向他一笑,此后二人寒暄分别,于小巷巷口走向不同方向。
将军府内,裴怀瑾醒来才不久,便坐起身,身子斜靠在了床边的软枕上,身侧是一摞这几日需要他批的军事折子,手中也拿着折子,听床边不远,江容在汇报。
男人眼睛看着折子,耳边是属下汇报的军事训练计划,一切仿若常事,可细看之下,还是有所不同。
“将军?”江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却发现床上坐的的人没什么反应,对他所提出来的新提议也并未否决。
裴怀瑾稍稍回了神,抬头看江容:“说完了?”
江容点点头。
男人沉吟思索片刻,抬头对江容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江容眼神稍惊讶,将军就是将军,连愣个神都能记得他的汇报,他得了命令正要下去,却又被男人突然喊住。
“另外,你再去查一个人。”裴怀瑾对江容道,“去查薄枝,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能漏。”
江容转头疑惑,“将军,不是已经查过一次了吗?”
裴怀瑾微冷着眼,“再查,尤其是查一些之前查不到的东西。”
江容心里一紧,难道将军怀疑这件事是薄枝做的?
他立即领命,抱拳道:“是!”
江容下去后,裴怀瑾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抬手捂了捂被包扎的心口处,所以那一晚根本不是梦,他看到的那张脸是真实的,他的非礼,她的刺杀,以及她的女身,都是真实的。
所以,这一切都成了有迹可循。
薄枝的身形,体态,都与之前刺杀他的那人极其相似!刺客闯进宫里那晚,也是薄枝,她是会武的,且实力非常的好,好到可以在宫墙上穿梭自由,可以用剑气毁了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