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就装在一个简陋黑色匣子里,从棺材铺子买了现成的小型棺材,拉到去世的老伴坟前埋了。
丧礼什么都没有,火急火燎的处理完所有事,三十岁堂侄才来家里看看。
“孙女蹲大牢,人也不能等她出来在埋?早埋晚埋都是埋。”堂侄家里还有事,走前还念叨自己垫了三百多棺材钱,以为这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结果一堆没人要的破烂。
李艳梅叹息一声,看着老人遗像随意扔在桌子上,走过去摆正立起来。
周方圆心堵得慌,她不由自主的挽起胳膊,沉默的打扫起来。
家里没人长久没人居住,到处落了厚厚一层灰。
提着大扫帚在门口,刷拉刷拉一下,扬起厚厚尘土。李艳梅拿了水盆帮她泼水,两个人一起,大门口,院子里收拾的利索起来。
堂屋里也收拾了一番。
最后,周方圆噗通一声,跪在奶奶浅笑和蔼的遗像面前,砰,砰,砰,重重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弓着腰垂着头,嗓子像是有东西堵住,“奶,胡玉婷不在,我替她给您磕头,您别怨她,她没办法来..”
叩叩叩又是重重三下,头抵在地上,声音哑了,“呜呜,我给您磕头,谢谢您以前照顾我,过年的饺子很好吃,您冲我笑的时候,可好看了,我经常幻想,您要是我亲奶奶就好了"
说完又是三下,“胡玉婷要是在这,她铁定磕的多,她不懂这些,但是她现在非常难过,呜呜都是因为我,她要不回来救我,一定一定能见到最后一面。”
周方圆内心的自责淹没了她,头抵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让奶奶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让胡玉婷悔恨遗憾,都让周方圆小小内心承受不住。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傍晚,西边天空像是被火烧掉一半,红彤彤的霞光像是画布上的色彩。
李艳梅一路攥着周方圆的小手,见到村里熟人便笑着打声招呼,每每眼神落到周方圆身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
毕竟村里来民警调查的事,传开了。
半夜翻墙进人家里,门堵上,也不知道猫了多久,这得多大胆儿啊。心再狠点,她弄点老鼠药,百草枯,敌敌畏啥的放水桶里,人想抢救都没时间。
徐猛一家子大嘴巴,在村里一通乱说,村里真就怕了。
这是什么样的孩子?
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脾气再大,大不了和人干架,可像周方圆这种,简直就是阴沟里臭老鼠。你打了她,就要处处提防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报复回来。
眼看要农忙起来,谁能天天和她一样?
尤其镇上抢劫发廊的事,老天爷啊,这哪是十岁孩子干的事?
听说那个发廊是挂羊头卖狗肉,就是找姐的窑子窝。里面流氓地痞养了十几号的人。两个丫头片子就敢去威胁抢钱?
乍一听就给电视剧里演的似的,可徐明伟两口子一大早就去镇上接人。
说是年龄小,不够判刑,让领回家教育,另一个年龄到了,直接抓起来了。
“不是,是少年管教所。”有人纠正。
“还不是一个意思,都是抓起来。之前周金山死那会,两个丫头走的就近,镇上老胡家那丫头名声就臭,辍学拜把子,混社会的能有什么好。可不是让我说着了?养小孩就和种树差不多,树不削不直,孩子不打不学好。”刘桂琴坐在人堆里,做着一双布鞋,说起村里这几天的事,就像她一早料准了,“圆丫头手狠心野,管不好了。等到姓胡丫头一出来,两个人作伴,你看着吧,早晚出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刘桂琴你怎么不想点人家的好呢?”人群里有人奚落一声。
刘桂琴放下手里活,和人较上劲了,“这都是定死的局,性子都落成了,十岁抢劫,十五就能伤人放火,你觉得她不敢做?”说完又低头继续做活,“反正,那丫头要是回来,我铁定离的远远地,我家墙也不高,半夜翻进来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旁边有个妇女接话,“我昨个就和家里孩说了,谁要和她搭话,一起玩,鸡毛掸子打断。反正这样的,我是不敢放心孩子和她在一起的。”
有人接连附和。
远远地,有人看到村口有两个模糊人影,一高一矮。
李艳梅带着周方圆回来了,
站在向西的岔路口上,弯腰摸了摸周方圆的脑袋,还在提议晚上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周方圆摇摇头,因为她,叔和婶子都吵架了,她不能去。
李艳梅叹口气,这孩子性子很扭,只得叮嘱她要是有事记得去家里找她,有人找她麻烦,别硬上,要先找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才放人走。
走到村中央两处水塘那,水泥台子上坐了好些人,一看到她过来,立马有人开问,“艳梅啊,圆丫头接回来了?”
“嗯,接回来了。”
“要我说这孩子就该狠狠管教一下,干什么不好去抢劫?要我说村里家家户户都得注意了。会翻墙,手又狠,保不准就会偷到谁家里去。”
李艳梅看着村里议论,只觉得心里堵着气,可脸上还要挂着笑,“没那么严重,圆圆没那么坏,都嘴巴上积德,别整天坏种,狗东西的挂嘴边骂,泥人听了都得有三分怒气,更何况是人。”
“她婶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那野兽饿了不得吃人?那人要是有了小偷小摸的习惯,八成改不掉,以防万一,大家还是上点心好。”
其他人七嘴八舌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