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伟一发话,院子里立马散了一大半,有些男人还想留下,都被各自媳妇,娘拽走了。
人死帮忙讲究一个人情,这家就剩下一个丫头,帮不帮的也就那么回事。
刘桂琴拽着自己男人的胳膊,把人扯回家去了,边走边嘟囔着,“还不走,想留下帮忙你有那个闲钱帮忙,不如割两斤猪肉全家包饺子吃。”
周金山这事眼瞅着就是没钱,留下的都是缺心眼的。
徐二虎走之前恶狠狠的伸手指着周方圆,“你等着。”
看的旁边李艳梅之皱眉。
院子里只留下四五家,再有就是年岁大的老汉,老婆子。
周方圆吸吸鼻子,挣开李艳梅,径自跑回堂屋里。没一会跑了出来,手里攥着一个塑料袋子。
当着人面,把塑料袋子打开,拿出零碎的小钱,一张张迭着放平,还有几个硬币。眼里含着泪递到村长徐明伟跟前,哽咽道:“二叔,电灌费不是不给,是家里就只有这些,之前我爸脚伤花了好多,呜呜,能不能缓一缓,呜呜呜呜,母羊带崽了,我我想大点卖,呜呜呜呜呜以后呜呜,我挣钱嗝还。”
周金山下葬
周金山的尸体要在家里停一天,明天一早再送去殡仪馆火化。算是小徐村的规矩,是为远路的亲戚能赶回来再看一眼。
可周金山家本村近房都出了五服,哪还有什么人。
人死尽显凄凉,除了村里帮衬的几家厚道人,竟连个吊丧的人都没有。
村里老一辈的老汉拉着徐明伟,让他一定想办法管管。一个村的这么多年,死前什么样不说,死后起码要像模像样的走。
有钱没人还好说,可现在既没钱,也没人。
家里就圆丫头一个人是丧主,还是十来岁的孩子,有些事根本不懂。
徐明伟点点头。
圆丫头拿出家里所有的钱,最大面额的也不过十块,零零碎碎塞到他手里,一双泪汪汪哗哗流的眼睛,让徐明伟心酸的厉害,知道她虽然小,可心里都清楚。
把那一家当的几十块捏进口袋里,嗓子像是被馒头噎的喘不上气来,“好好的,你陪着你爸,其他事交给大人来管。”
天黑前。
李艳梅做好饭单盛出去一碗给圆圆送过去,见周金山院子里已经弄好棚子,做了灵堂。没见到丈夫人,说是和其他人去别村里订棺材去了。
堂屋里铺了一层厚厚麦秆,村里人忙着布置灵堂,都没顾得上圆圆。李艳梅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小小的一个人,蜷曲着身子靠在灵床边上。
木愣愣的呆在那,李艳梅当时看的鼻子一酸,把饭菜放到她面前,也知道吃,低着头,没一会眼泪啪嗒啪嗒落在饭碗里。
“圆圆啊”劝解的话,张着嘴一句话说不上来全堵在嗓子眼了,对着一个十来岁孩子,说那些心宽的话有什么用?相依为命的父亲死了,还是那样的死法,孩子心里不知道受着什么样煎熬呢。
李艳梅坐那陪了一会才回家来,可心里难受,总惦记那边。
一直到天黑徐明伟才带着几个回村里,简单交代几句,各回各家吃饭去。
李艳梅一见人,忙着询问周金山的后事到底怎么办。
徐明伟喝了一口稀饭,“没事都安排好了,晚上我爸在那边看着,下半夜明全顶上,明个天一亮我过去,总不能留圆丫头一个人守灵。”
李艳梅点点头,眼圈这会还通红。
徐明伟放下筷子,长长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才艰难的张嘴说,“棺材四百多,不算好,钱咱家给出吧。”
不等李艳梅说话,徐明伟抬手抹了把鼻子,明显嗓音变了,好一会才说道:“因着挖渠,还有电灌费的事,我去他家里要钱,说了几句戳心窝子的话”
李艳梅一听,瞪着眼睛,抬手对着徐明伟的心窝子啪啪就是几巴掌,“你丧良心啊你,你说那些话干什么啊,金山要是有钱,他会不交吗?你还跑到人家家里去要,你这不是要逼死他吗?”
徐明伟为了昨天中午那些话,心里愧疚的难受一天了。
“我就说的气话,话赶话,没想到他会走这一步。”徐明伟恨不得抬手给自己几巴掌,昨天为什么要说那些混账话。
“还有圆丫头那边,你也多劝劝她,多大点孩子摸刀就砍人?徐二虎是个欠揍的,和那样流氓混混搅和在一起落不得好。”
李艳梅一想到徐二虎走前说的废胳膊的话,浑身冷颤,拽着徐明伟,“你得想个办法啊,徐二虎走前要废圆圆胳膊呢。”
徐明伟皱眉,“这两天不会,金山家里这两天忙丧事,家里进进出出都是人,他不敢。忙完这两天,我单独找他谈谈。”徐二虎不是好打发的,白白让人砍了一刀,他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周金山吊死在家里,大徐村,前胡村,后胡村都知道了。更别说小徐村村长亲自去前胡村定的棺材。农村里这样的事传的最快,一天时间前前后后的村庄都知道,小徐村有人吊死了。
周金山院子里扯了一根电线,接了灯泡,院子里很亮。
正中央的位置搭了灵棚,只是棺材没到,里面是空的,铺着厚厚麦秆,来帮忙的人,各自从家里拿着一床被子过来,几个人挤在灵棚里说着闲话。
周金山的灵床还在堂屋里放着,旁边只有周方圆一个人在,她脚麻了,就换个姿势坐着。一天里她脑子都乱糟糟的,可只要一抬头看到灵床,眼泪总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