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啷——”
李闻昭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肩上瓷盏碎了一地,他栽倒在地上,抬眸瞧见容枝荔掩在裙下晃晃荡荡的绣鞋。
嘴角不由得弯起一抹讽刺弧度。
这绣鞋,还是自己从前送给她的,鞋面上镶嵌的翡翠与碧绿裙摆交映,看得李闻昭一阵阵眼晕。
素锦姑姑没有责罚他,容枝荔也没有。
李闻昭艰难撑起腿,他唇上已起了一层死皮,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这是他随素锦姑姑一同学习规矩的第四日。
每一天都格外漫长,从日出学到日暮,从宫里出来的姑姑的确严厉,且容枝荔又不知为何像疯了似的,总来借故折腾,直叫人受不住。
李闻昭此刻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了。
“姑姑,能否让我喝口水。”
素锦姑姑逆着光站在扶手椅一侧,看不清她面容,但声音冷硬没有丝毫温度。
“大娘子又错了。”
“方才就说,您要把容娘子当成是宫里的娘娘,此刻要讨水喝,自然也是先要请示娘娘。”
“延长半柱香。”
李闻昭深深喘了口气。
只要每犯错一次,时间就要往后延长半柱香的时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真是可笑。
就一次进宫赴宴而已,美其名曰教导规矩,实际上不就还是找了借口磋磨折腾大娘子。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桑眠曾告诉他,说学完五日规矩后带他去同去龙华寺。
龙华寺是皇家寺庙,远在京郊,建在一座叫通灵山的半山腰,香火极为旺盛,上京不少王公贵族皆来此拜求所愿,庙里有个大师,听说有些门道。
二人换身已有一段时日,仍旧不得恢复之法。
但那大师,或许能指点一二。
本来对于牌位他就心存愧意,索性就把这五日教导当成是惩戒了,只是不解容枝荔为何要掺进来折磨他。
眼里划过阴霾。
口蜜腹剑,绵里藏针,她容枝荔从前在他面前藏的可真是好啊!
“哟,这是——给过世的老侯爷新纳了个妾?”
李闻昭微怔,闻声望去,略一思索便认出这是礼部尚书家的老夫人,正要行礼问安,老夫人冲他摆摆手。
容枝荔很快反应过来几步路外的人是在讥讽自己,脸色不太好看:“你是哪里来的婆子,怎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了主子不知道行礼吗?”
“我若是行了礼,只怕你这丫头片子受不起。”
“且你说自己不是老侯爷的妾,那看年纪自然也不是什么长辈,又是怎么敢让侯府大娘子给你行礼的?”
看这婆子面容威严,虽穿着质朴,但声音洪亮,腰杆也直,铿锵有力的,还真不像个奴才。
容枝荔稍微坐正身子,眉心蹙起:“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你是谁?”
“我爹乃当朝丞相!”她说,声音也高了几分。
“扑哧。”尚书夫人指着她笑了好大一声,“我当是谁,原来还真是个妾啊!”
容枝荔登时便冷了脸,羞恼难当。
平妻说得好听,可就是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