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要到翠华庭。
李闻昭再迈不出去一步,他眉头紧锁,口中不由得喃喃:“怎么会……”
桑眠朝丫鬟使了个眼色,对方退下。
她这才问他:“你认得芝兰?”
他回忆道:“今日从母亲那里回来时,来了个被绑起来的丫鬟,就叫芝兰。”
芝兰年岁不大,长得很是齐整。
不过走了歪门邪道,竟在府里行偷盗之事,被偷了钱财的乔管事当下将其抓了个正着,直接扭送到兰亭苑。
彼时李闻昭一心忧虑着上朝的桑眠,怕她出岔子,因而对这闹到跟前儿来的官司全无耐心。
况且乔管事人赃并获,而芝兰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自己是被冤枉的,他便没有去查,当场给芝兰判了罚。
本来按照常理是要关押柴房驱逐出府,若是金额过大还要扭送衙门,可是那乔管事说……
桑眠闭了闭眼,冷声道:“说他愿意把芝兰收入房中,不追究后续,对吧?”
李闻昭点头:“对,你怎的知道?”
“你允了?”
“自然是允了。”
他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芝兰的死会不会跟这有关?”
“李、闻、昭!”
桑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看向他的眸光凌厉幽深,随后说的话更是像冬月里一盆冰水,兜头泼过来,冻的他脸上血色尽褪。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一条人命!”
“你究竟——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判断!”
李闻昭焦躁,忍不住辩解一二:“我,我怎么知晓她这般不愿,再说乔管事是府里老人了,有银子又有些权利,跟了他不比被赶出去下牢狱来的强?”
“……”
桑眠无言,大步离开,等也不再等他。
进了翠华庭,下人正摇着头要给地上尸体盖上白布。
“等等。”
她径直走过去。
寒冬腊月,芝兰身上丫鬟服饰被撕得褴褛破烂,双腿间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脖颈处更是有一道可怖勒痕。
院子另一边,两个看守失利的门子被打的哀嚎连连。
而王氏披着绛红滚赤金线缎面斗篷,嘴角绷直,脸上余怒未消,显然是动了气。
果然李闻昭才一进来,王氏就板起脸直接让他跪下。
“母亲?!”
男儿膝下有黄金,且院内仆从众多,李闻昭哪怕顶着桑眠身子,亦是不愿下跪。
他挺直脊背,倔强杵在原地。
“孩儿不知为何要跪。”
徐嬷嬷哎哟了一声:“大娘子,都这时候你还跟夫人拗什么呢。”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因为受你苛责打骂,被她恨极了才去当街自尽,外头人来人往那么多,丢尽了咱们侯府的面子啊……唉……”
李闻昭懵了。
什么苛责,什么打骂?
“不是这样的!”他看了一圈,没瞧见乔管事,心里愈不安,忍不住上前想跟王氏说明真相。
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三个婆子,扭着胳膊生生把李闻昭摁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