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撑著产後虚弱的身子,将榻边小床上的孩子抱在怀中,看著那还在熟睡中的孩子,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外面那隐隐慌乱的喧哗已经预示了某种结局的到来,文妃这些时日一直在榻上休养,她的身边已再无一个心腹之人,而今那些监视她的人一直没有露面,文妃便知道大势已去了,虽然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提心吊胆中生活,为自己和孩子将来的命运而担忧,因为那些人即便是立这个孩子为帝,才更加不会允许他平安长大,是自己当初太为天真,後宫之中的那些小伎俩又怎麽会入了那些人的眼中?到头来还是成为了别人可以随意摒弃的棋子。
可是即便是如今,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何种命运,还有怀中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他的那位父皇可否会放过他,文妃惨然一笑,明知希望渺茫,但她仍是会有一丝祈盼,可是她同时也明白,这个曾经被立为皇帝的孩子,那个身为父亲的人又怎能容得下他,看著还在怀中安然入睡的孩子,文妃狠了狠心,孩子,别怪母妃,与其看著你被别人处死,或者将来活著生不如死,倒不如让母妃来送你一程,至少,母妃不会让你感到痛……
文妃将孩子放在了榻上,一双手渐渐向婴儿那纤细的颈间放去……
夜幕降临,本来这几日一到夜晚便安静无比的京城在今夜却灯火通明起来,百姓们不知道最初的传言是什麽,只是到了此刻,任谁也能感觉的到京城中的禁军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而且今夜允许百姓们出城,任谁也不会想呆在这个随时可能成为战场的地方,成群的百姓们,还夹杂著达官贵族们纷纷向各个城门蜂拥而去。
而与京外的喧嚣不同,过去门庭若市的宰相府中这时却一片死寂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宰相书房中的烛火还在摇曳,府中的仆人都已经或跑或散,而今日一早就被王龄举遣散的老仆在这时推开虚掩的府门,一路向还有著光亮的书房跑去,当老仆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是被扔在远处的粉碎的酒杯,还有那书案後早已气绝身亡的人……
“老爷──!”
林旭今日一直都在忐忑不安,如果……明早之前京城中还是没有消息的话,那麽明傲世那里也许就会真的……,林旭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本来还安静的大营中突然开始躁动起来,林旭便也耐不住出了帐中等待著消息,不多时看到营中的将士相继离营,而同样被留在营中的时烨也在这时来到了林旭的身边。
“怎麽回事?”林旭忧心地问道。
时烨也神情不好地回道:“京城那里突然城门大开,涌出众多百姓,守在京城外的军队一时间也不好轻举妄动,京城那里好像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虽然动作过晚,但已经开始在拦截那些百姓们了,就怕他们这样四处逃逸会引来混乱。”
“他们放弃了吗?”林旭喃喃自语道。
在这一天中大营的军队陆续地离开向京城方向进发,只剩下一小部分留守在营中守卫,林旭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了一晚。在第二天清晨,留守在大营中的人们接到了返回京城的命令,林旭终於回到了对於他来说像是阔别已久的京城,这里没有像子鸾城中一样摧毁太多,只是街上不断往来的士兵,才会让林旭体会到现在究竟是何种状态,他的心里隐隐有些发沈,在林旭被送到寝宫後的两日中都没有见到过明傲世,当在确认了林府、柳府众人平安後,林旭那颗一直悬著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林旭知道明傲世肯定是在忙碌中,而他基本上是等於被关在寝宫中寸步不出,林旭明白在这时肯定会有不少人失去性命,尽管後宫之中始终显得很平静,但这却更让人觉得窒息,有时在林旭身边伺候的内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便明白外间定不会那麽平静。
大乱初定,明傲世在御书房中发出一道道旨意,以安民心,还有对於这次平乱将士的奖赏,以及对罪臣和叛乱者的处置,但是令明傲世最为头疼的便是对於禁军的处置。
看著在御案前已经跪下许久的禁军统领,明傲世有些头疼地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次禁军明显已经参与了叛乱,纵使在进城之时军队得到了他们的协助,但朕不可能当成什麽都没有发生,而且现在没有时间给朕和你这位禁军统领一一辨别的机会,现在皇城中的守卫皆由京郊大营暂代,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爱卿可有何谏言?”
“陛下,”禁军统领叩首道:“这次禁军之事也有臣失察之罪,臣也无法逃避罪责,请陛下先让臣将功赎罪暂代统领之位,这一次跟随在陛下身边的还有一部分禁军,不妨先重用他们以好尽快让禁军结束混乱,至於剩下的那部分禁军,先是有伪诏在前,之後又因家人性命而不得不作出叛乱之事,虽有情可原,但却法理不容,理应除去禁军一职,历代禁军皆大多从皇族贵戚子弟中选出,现在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臣保证在两个月给陛下练出一支新的禁军!”
明傲世听到禁军统领誓言旦旦地立下军令状,考虑了半刻後便说道:“既如此,便先依爱卿之言,”还不等禁军统领谢恩,明傲世又接著说道:“只是……之前的禁军却不能不处置,流放吧,但不要祸及家人,若是其中有特例的,朕可以酌情考虑。”
“臣谢陛下隆恩!”
看到禁军统领神色放松地出了御书房,一股疲倦向明傲世袭来,但是他这时却没有放松的权力,“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