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不是每种救命之恩都必须以身相许。把甲方接回家当爸爸供着,也是一种不错的解决方案。
两个月后,当郑扶苏康复出院的时候,已经是盛夏季节。
东苑玫瑰开得动声动色,香气馥郁,正是这一年最好的时光。
郑扶苏今春卧病太久,不能操持家务。周楠尔新爹上任,很爱自作主张。
在周老板的安排下,东苑的玫瑰不再是烈焰朱红成片成行。周楠尔特意选购了些姹紫鹅黄、樱色嫩粉的月季掺和进去。
如是,玫瑰园现在花开八色、各有奇香。
郑扶苏瞠目良久,不得不承认:以前那系偏执血色固然凄厉绝美,现在这样喧嚣热络居然也当得起“大俗可爱”。
如今的玫瑰园,更有人间烟火气,瞧着就喜气洋洋,风水大好!
不得不说,周老板为人宜室宜家啊!
郑扶苏这次大难不死,很有几分后福:丈母娘黎丽莫名对他和颜悦色,小苏董事长待他也分外温柔体贴。她拥有时序混乱的少年记忆,万幸也没有丢失参加工作的勇敢坚强。
南南如今长大了,妩媚又温存。她是那么悉心地照顾着他,口口声声要疼他后半辈子。
郑扶苏让她拥在怀里时时想哭,她说她疼他后半辈子?被命运凌虐了小三十年,终于也有人知道疼他了……
说也奇怪,在大家众口一词之下,郑扶苏对那次恐怖犯罪的记忆产生了诸多模糊。
他曾经在icu心脏停跳,他曾经觉得灵魂飞升,是300焦耳的电击痛感把他活活拽回人间的。再生死一瞬的颠倒迷离中,郑扶苏的耳边始终回荡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他自作孽!你得好好活!
这句话有如神谕,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当郑扶苏再次醒来时,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了:那天……他到底有没有……打着那个打火机?
同样大难不死的苏淮南还是更喜欢当个艺术家,只要在家写写画画,不务正业,她就快活极了!黎丽说她,她就犟嘴说自己在家从父。
苏淮南还很不要脸地把许多正事都推给郑扶苏做,口口声声他不能白拿她家薪水。
黎丽对这个失而复得了两次的女儿如今宠爱为主,很多事由她去了。
黎总想开了:南南真死了就天下大乱。董事长活着是定海神针铁,抡起来是如意金箍棒。龙宫还真受不得这么大的折腾。周楠尔说得对!她和女儿就差十来岁,黎总多干几年,苏总也就平安退休了。有她火眼金睛地监督着郑扶苏,还怕这个姑爷翻出什么水花来么?
细思细想,自己这个姑爷的诸多错处还不是为了他那苦命的同胞妹妹?女婿虽然出身寒门,待家里人好歹算不离不弃。爷爷奶奶说得也有道理,这些年她太克扣他了,这样不好。
既然他们重新结婚了,那么以前那个《婚前财产协议》也就算了吧。扶苏和南南要是想要孩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黎总如今深知女儿不是经商的材料,她其实还是挺盼着培养出个精明能干的小外孙的。
郑扶苏苦尽甘来,一家子皆大欢喜。
唯苏淮南似乎在默默地查着什么事:她记得自己当编辑的时候,会计姐姐告诉她,林淮北有两张号码不同的身份证。淮北当初考上大学,作为在校大学生重新办过一张身份证。山区的户籍管理制度前些年不严格,淮北那张旧身份证也没成功注销。这就是说,林淮北在人间阴差阳错有两个身份。
苏淮南掂量着一张淮北的身份证,细细琢磨,这张身份证是淮北家乡的那一张,是郑扶苏花了十五万给她赎回来。苏淮南查了查,这个身份证对应的只是一个家在山区的小姑娘。淮北大学毕业证以及相关就业手续都是记在她另外一张身份证名下的。
那么回想淮北当初四壁皆空的出租斗室;回想淮北银行卡里莫名丢失的所有存款;回想那个她把她从深海里拖上岸的幻象。
苏淮南久经震荡的大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听说,淮北的父母想受几十万彩礼,把闺女卖断非只一日!
听说,这些年他们就没断了催闺女回家相亲!
听说,他们让淮北担负哥哥买房的贷款。
听说,他们让淮北给正子念书掏钱!
林淮北就是个血包!这些年也让他们掏空了!
如果她是林淮北,这样的原生家庭,真是不要也罢!
三十六计走为上!人生正该断舍离!
两生花
四个月后,深圳。
在这个充满活力的新兴大都市,无数追逐梦想的聪敏青年精神抖擞地辛勤工作。他们野心勃勃地施展平生抱负,肆无忌惮地追求幸福生活。随着红绿灯的变换,来去匆匆的精英们快步通过斑马线,把自己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节奏飞快的都市生活。
在某时某地某路口,一个眉目秀丽的女孩穿着合体的职业装,快步向某个写字楼走去。她青春靓丽,容光焕发,满脸自信。这女孩儿显然对这里熟悉而适应,看起来已经在这座年轻的城市里平安生活了很久。
今天不过是她紧张而忙碌的普通一天,这里有她的人生梦想。
然而,就在她与某个女子在芸芸众生擦肩而过时,秀丽女孩儿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倏地回头凝视:果然,在街道另一边,有个与她眉目相似的女子也在凝眸注视着她。
秀丽女孩儿心中一凛。
然而早高峰的繁忙路口车流如织,往来人群很快阻隔了她们的视线。
当林淮北凝神再看的时候,那个很像苏淮南得女子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