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完全没明白出了什么事,郑扶苏比她高太多,他把她的视线全挡住了。
林淮北攀着郑扶苏的肩,细细地问:“怎么了啊?”
她听到他的声音依旧好稳,他甚至拍了拍她的手:“我的北北听不听话?”
林淮北莫名惊惧,声音都抖了:“我……我当然听你的话……”
郑扶苏把东西往轻轻地放在地上,他的声音不大:“那我要你马上跑回家去!把门锁得严严的!不许出来!也不许回头看!”说着,他就投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对她大吼:“跑啊!”
林淮北一路狂奔跑向单元跑去!
她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这和她是不是口头乖巧,是不是听人摆布毫无关系!
她本性懦弱!逃是本能!而且她坚信郑扶苏会替她面对危险的!
如此这般,理所当然!
果然!当她跑到一楼拐弯处时,她看到郑扶苏从外面“嘭”地一声关上了单元楼的铁门。
外面很亮,楼道略暗。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把他自己,连同他的影子都关在了外面!
他总是把她留在又温暖又黑暗的地方,像猛兽把幼崽藏在隐蔽的巢穴里。
但林淮北没有停脚,她知道郑扶苏也不希望她停下来。可向上跑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不是人!她猜到郑扶苏会面对什么,但她不敢回去帮他!
一路冲进家,林淮北“嘭”地一声把大门锁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她死死地抵在门上!她的心“嘭嘭”乱跳,剧烈运动让她额上的血管也“嘭嘭”乱跳,连累着头也疼了起来!不行!她要为他做点儿什么!她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打报警电话吧!她飞快地摸着自己的包包找手机,可什么都没有摸到!太黑了!她得开灯!
林淮北不停地对自己说:“稳住!不慌!我不慌的!”
突如其来的头疼让她踉跄,林淮北“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沙发角上!天旋地转之中,她失去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头痛把她唤醒,烧灼般的、抽搐的疼痛,热泪涌出、浑身战栗,她混混沌沌地冲进房间,仿佛在逃避躲在身边的怪物!
她没有拉窗帘,霓虹灯斑斓色彩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嚣张的七彩萤光仿佛要把她强行拖进魔幻世界!即便闭上眼,那些跋扈的妖光也会透过她的眼皮照到她的眼球上!脑子里毫无征兆地涌上了无数光影,无数画面!无奈这些画面转瞬即逝!眼前鬼影撞撞,每一只冰冷的手都要把她拎去让她害怕的地方!
恍惚中,她听到了尖锐的叫声!亢奋的詈骂!在她记忆的深处,有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抓着她的手腕,大声诅咒:“你就这么恨我?嗯?你就这么恨我?!你没有良心!你为什么死了算了?”
林淮北吓到手指痉挛!她抗拒地摇头!她很怕,怕得要死!她努力蜷在墙角,尽量让自己不占用这个恐怖世界的任何空间!她吓坏了,她疯狂地想退回巢穴里!谁来把她拎回去吧!
一瞬间她甚至怨恨起来:那个一直挡在巢穴门口的人呢?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啊?
她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那一刻,她甚至不想找以前的记忆了,她直觉那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回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昏沉的林淮北被开门声惊醒,那是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的心一抖,连滚带爬地想站起来,可她蜷太久了,腿麻得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她“噗通”摔倒,眼圈一红就好委屈地哭出声来。
有人快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冰冷气的郑扶苏推门而入。
他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摔在这儿?你不会在地上缩了一夜吧?”说着,他伸手把她揪了起来:“额头怎么肿了?摔倒了吗?幸亏我回来了!”他冰凉的手指飞快地摸上了她颈动脉,另外一只手强行扳起她的脑袋对着她的瞳孔观察。
看了好一会儿,他松口气:“怎么了?摔到了哪里?你还认识我吗?说话啊!”
她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他的手指头冰得她难过,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一夜”?
她已经在地上蜷了“一夜”了么?被提溜到双脚离地的林淮北扭头看向窗外:晨光熹微!
她的头很疼,而且忽然有点儿想不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来着?
于是她特别用力地抓着郑扶苏,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郑扶苏那一瞬间很慌:她肯定是摔倒了,额头都磕青了!大夫说她的大脑不能再受震荡了,再摔了就真想不起来了。
而且……她现在看起来……傻乎乎的……她那么依赖地看着自己……就跟看世上唯一的亲人一样……
郑扶苏甚至是欣慰的!傻了就傻了吧!她傻了他也喜欢!
多漂亮的一只小兔子!被他养活,被他宠爱,在他的羽翼下快乐地活着!
他以前不就是这么过来的?!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近乎恶意,他修长的手指流连抚摸她精美的下颌,心想:这是不是就叫报应不爽?他兴奋地把她揽在怀里,用嘴唇摩挲着她的耳垂:“没关系……没关系……我会爱你的……我会爱你的啊……”
林淮北就那么傻乎乎地被他搂着,乖顺得像个宠物,漂亮得像个娃娃。
就这样,她任凭他把自己深深地搂在怀里,安安静静地听他赌咒发誓。
他说:他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说:他是她的依靠!她的指望!他能让她安全!只有他会让她快乐!
他哭着说:这个承诺一直到他死都算数!他要是对她负心他就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