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北勉为其难地吮了一口维生素b,这个也挺苦的。
她愁眉苦脸:“反正也忘了好几个月了。不耽误吃和的,要不然就继续忘下去吧。”
林淮北现在对恢复记忆没有执念,她一个穷人家的闺女小社畜,在家爹妈不待见,工作之后没男人。林淮北实在不指望自己前二十年能有什么事儿,值一天花大几百块寻找记忆。
林淮北怏怏地把药吞了下去,她觉得自己担负不起郑扶苏的如此好意。可看着他满脸破碎的执拗神情,她也不好意思告诉他,她不想治了。
郑扶苏跟个老妈子似地一边儿收拾着注射器一边儿唠叨她:“药得天天吃,针呢一周打两次。我们先试试看。你早点儿睡,别为没影儿的事儿提心吊胆的!”
林淮北怪不服气的:“出了这么大事儿,我怎么能不提心吊胆?”
郑扶苏冷哼一声:“提心吊胆有用吗?我要打算把你怎么样,早把你实怎么样了!刚才也比划过了,你逃得出我一只手么?你瞧你吓得那样儿,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
林淮北红着脸喊冤:“我是提心吊胆今天差点儿被樊贵抓走好不好?!”
林淮北看出来了,自己这话让郑扶苏不太痛快,他抿了抿嘴:“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
那天晚上,林淮北缩在被窝里查郑扶苏给自己用的药:这个小牛血注射液仿佛就是个补药,包括他给她吃的药,都是营养脑补神经用的。包括那个高压氧舱疗法,也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才明白:这个病啊,富贵人家慢慢儿治,多少钱都能花进去。三年也是它,五年也是它,治后半辈子也不是没可能,而且还未必能只好!
林淮北陡然压力倍增!
她一瞬间真想跑出去跟郑扶苏说:“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我不治了!你别为我花这么多钱!”
但是她终究没有跑出去,她那时心里有个极古怪的念头:也许……她以前的世界里……就有郑扶苏呢……她本能不想回忆前半生,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个很重要的人……而那个人一定会好伤心……
次日林淮北刻意早起。她比平常早起了一个钟头,才能破天荒地抢在郑扶苏睡醒之前蹑手蹑脚地在厨房里做早饭。两个人一起住,总不能天天吃现成儿的,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于是,当郑扶苏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确认自己闻到了焦糊的味道。
想想屋里还有谁能碰到锅铲,郑扶苏一跃而起,冲向厨房:不能让她动火!她开水都不会烧啊!这会儿是不是已经点了房子了?
厨房里的情况……还算乐观……
没有蔓延的明火,只烤糊了几个包子,厨房基本上保存着完整。
穿着围裙的美人站在锅边儿,正在手足无措。
郑扶苏松了口气,忍不住责备:“大早上的不睡觉,你干嘛呢?”
林淮北面红过耳:“我……想做早饭……给你吃……”
郑扶苏忍不住抢白:“你会吗?”
林淮北臊眉耷眼地揪着衣服角儿:“算一次失败的尝试吧……”
果然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好好的包子,烤得跟活性炭似的;她煮粥又放了太多的水,锅里清凌凌的,米粒儿在水中荡漾,谁也不挨着谁;火腿就切得薄厚不均,码在盘子里居然有祖孙三代既视感!
林淮北眼睁睁地看着郑扶苏深深呼吸,才没撞墙。
他好无奈地数落自己:“你啊!得亏没让姓樊的抓回去当老婆!要不然做饭就让婆家打死了!”
林淮北羞愧犟嘴:“我好歹也值三十万呢!哪儿就为顿饭打死了?!”
郑扶苏显然对林淮北这话很不满意:“嗯。一顿饭一顿打!到明年再没生出儿子来,肯定就虐待死了!”
林淮北扭头就走:“你就盼着我让人家给虐待死呗!”
郑扶苏一把拽住她:“所以你不能瞎跑!就你这笨样儿!真被抓走真活不成了!”看淮北气得都要哭出来了,他才勉强笑出来:“一早儿起来捣乱辛苦了,我来善后。你等开饭就好。”
早上起来对着一塌糊涂的厨房,是人都有些起床气。
郑扶苏一边儿收拾一边儿想:难为她一早儿静悄悄,作了好大妖!哎!这么安安静静地闯祸,大概也是怕吵了我睡觉吧?她终于长大了,都知道心疼人了。
想到这儿,郑扶苏豁然开朗:她哪里是长大了?这个失忆的女孩儿开天辟地就这么疼人!而且这么乖的女孩儿,现在居然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去看,就见朝阳之下,她正在悉心地煮咖啡。她抬起头对他微笑。那笑容里有羞涩、愧疚和一点点的讨好。
他朝她勾勾手,她就走过来。你能相信吗?那个无量珠玉琢成的奢华手办!居然好听话地走到了他身边!
如此这般……召之即来……
那天早上,他亲了她的脸。他久违地舔到了她熟悉的味道。她是蜜糖里长大的,被娇养得如同膏腴丰美,骨子里透出夺魂甘甜,让他饕餮难足,让他神魂颠倒!
为了留在她身边,他吃过很多很多苦!可她都不记得了!她外表漂亮心好狠!从小到大都对他可有可无!如今更是说忘就忘!天知道!他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如此这般……妒怨双全……
沉了很久,郑扶苏才慢慢地稳住了自己。他不能崩溃,他不能痛哭,他从来都没有资本露出破绽!他声音低哑地对她喃喃:“北北好乖。来吃早点吧,吃完我送你去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