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身体就渐渐变成了透明的……在他手里像沙一样散开了……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他悲切的哭声。
旋即,拉着她双手的人变成了那个长了双耗子眼睛的巫婆马奶奶!她那样用力地揉搓着她的手,揉搓着、揉搓着,搓得她特别疼,她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可马奶奶才不管这些,她的声音低哑得仿佛是怨鬼在坟地里哭:“太嫩了!太嫩了!她不是……她不是……她早被换过了……她压根不是啊……她被换啦……卖了她……把她卖得远远的……要不……烧死也行……”
后来……樊贵就狞笑着点起了一团火……
林淮北满头大汗地惊悸而起,再抬眼时,窗外已经微微露了曙色。
她轻轻揉着额头,觉得沉甸甸的脑袋现在更痛了。好疼!像有根铁棍搅脑浆子那么疼。可是头疼也得上班啊!咱得挣钱养活自己不是?
林淮北想好了,以后每天都好好儿上班。她已经三个月没上班了,再不去对不起老板。她还打算好好儿赚钱,分期把医疗费还给老板。老板是好人,不能让坑人家。况且林淮北觉得能上班儿是福气,自打老家逃回来,她就为生存在法治国家、现代社会而感激涕零。能在默认女性不算大件儿商品的地方儿活着,林淮北愿意辛勤劳动养活自己!
所以,大难不死的林编辑就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上班去了。
好在这天的工作量不是很大,淮北还算应付得来。唯独伤脑筋的是,她还没找到那张传说中的“身份证”。不过这也急不来,财务姐姐对脑子还不太好使的同事也没有过多逼迫。同事们对淮北都挺照顾的。
淮北这天认真地看了许多投稿,跟几个出版社恢复性地寒暄了几句,又有几个插画师问淮北是否有活儿,忙忙叨叨过得还算充实。在挂断一个不出声儿的骚扰电话后,林编辑结束了这一天辛勤的工作,深深呼吸准备下班。
她得拄拐,又不想麻烦人扶,于是就磨磨蹭蹭地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办公室。等她出门的时候,天都有点儿黑了。也好,就算错峰出行吧。反正早到地铁站她也挤不上去。就这么着,慢慢回家路还是让她走得连滚再爬。
当林淮北狼狈万状地拄着拐从地铁站挤出来的时候,她听到有个人好大声地叫她的名字。会是谁呢?现在认识她的人不多啊!
林淮北紧张地扭着脖子四处看:很快,她就看到路边一个帅哥正倚着车笑吟吟地朝她用力地挥手。
他手上挥着一张打印纸,快乐地朝她大声喊:“嗨!室友!我想租那套房子的主卧!”
就……挺突然的!
林淮北坐在郑扶苏暖呵呵的车上,认真打量这个疯子。
她摸不着头脑:“郑先生,你一开梅赛德斯的,怎么看都是成功人士,干嘛去租个主卧?!你没事儿吧?”
林淮北觉得郑扶苏认真开车,压根儿不看自己:“首先,这车是公司的!不是我的!其次,你不是失忆了吗?你还认识梅赛德斯?”
林淮北就“呵呵”了:“我失忆了我也认识煎饼果子!我是失忆了我不是傻!”
然后,林淮北就看见郑扶苏非常真诚地对自己点点头:“哦!那还挺好的!”
林淮北很想翻个大白眼,但是她忍住了。
她一本正经地跟郑扶苏好说好道:“所以您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合租呢?您以前是不是认识我?您有什么企图您能直说吗?我以前欠你的吗?我跟你说你休想卖我大腰子!我……我可是有人罩的!我老板、我同事都可厉害呢!你惹不起的!”
郑扶苏“噗嗤”一笑:“是,是,是。我怎么敢对您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林小姐,我要是说我家里出了变故,原来的地方住着不方便,想换个新环境重新开始人生,你相信吗?”
林淮北都要气疯了:“你一穿kiton的!你能出什么变故沦落到租主卧住?”说到这儿,她慢慢扶住了头,忽然觉得有点儿头晕。
郑扶苏察觉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晕车,连忙三兜两转,把车稳稳地泊入了一个停车场。沉默了一会儿,郑扶苏回头对林淮北挑起了自己的一缕鬓发。他的头发乌黑而浓密,发尾有一点点的自来卷,所以看着修剪利落的头发其实有点儿长度,可以遮掩大块皮肤。
林淮北忍着晕眩抬眼看了看:郑扶苏鬓下有一道伤口,虽然不长,但是看来很深,缝线还没有拆下来,血色肿胀。
她顿时有点儿慌:“怎么弄的?难道……有人打你?你惹了什么人吗?”
郑扶苏抿嘴良久,轻轻地“嗌”了一声,他这声很轻,又像承认又像叹息。
林淮北惊奇且不解:“那你干嘛不报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难道换个住处就有用了?”
林淮北觉得那时郑扶苏的声音好低:“家务事……不能报警……”说着,他抬头看着自己,眼神落寞不像装的:“是一个长辈弄的,她心情不好,看见我更烦,所以我想搬出来……不想再惹她生气了……”
林淮北“哦”了一声,垂下了头:那么就是家庭暴力咯?看这意思,帅哥不想多说,她也不好意思细问了。
郑扶苏飞快地换了个话题:“去吃饭吧。我请你。”
林淮北晕眩略退,有点儿茫然:“为什么我们要去吃饭?为什么你要请我?”
她没想到刚才还满脸晦气的郑扶苏瞬间换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在温柔的车灯底下,这人着实俊秀可爱:“因为我想讨好你啊!我好容易看上一个合适的房子,租金不高,地点合适,还是拎包可入。所以我要好好巴结你,这样你才肯让我做你室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