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北惊骇地看着老板,压根儿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再回头看向自己父母,她爸妈居然尬在那里!
周楠尔看淮北爸妈让自己嚷得说不出话来,他扭头企图再说服大夫:“不是!我觉得你们从头儿就搞错了。这个人她就不是林淮北啊!你们治错人了!”
大夫第一反应就是得驳斥这事儿!治错人了可还行?这么多医疗费找谁要去?
大夫不悦地看着周楠尔:“周先生!您说什么呢?您没事儿吧?警察同志把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们病人是林淮北!她有身份证的!”
林淮北惊惶地看着老板,老板已经顾不上她了;她再看看父母,爸妈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护士长连忙她床头抽屉里翻出来个证件:“你看,这个是警察同志从病人随身包儿里翻出来的。这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林淮北呢么?”
周楠尔如获至宝:“对对对!这身份证是林淮北不假,但是你看这身份证跟病人像吗?”
护士长“噗嗤”一声笑了:“谁长得跟身份证一样啊?那不满大街丑八怪了!”
周楠尔再看揭掉纱布的林淮北,他真觉得这个女孩儿不是跟着自己混了好几年的那个风风火火的编辑大妹子!
大夫企图对安抚这个激动的男子:“周先生,病人刚做完手术,还没完全消肿,可能看着有点儿别扭,过两天就好了。我们当大夫的见多了。这不算医疗事故。”
周楠尔急得要死,他觉得跟大夫不在一个频道上,谁跟你说医疗事故呢?!
周楠尔飞快地掏出手机,翻出来他们公司团建时的照片。
他拿着全公司合影跟病床上的女孩儿仔细比对:倒也是双眼皮儿,倒也是大眼睛;床上这个女孩儿鼻子好像更比淮北多了点儿圆润顺滑;嘴……好像也小了点儿……;眉毛更弯一些……;耳朵……床上这个女孩儿白润的耳朵好像更贴颅骨,对面儿完全看不出来的那种服帖乖顺,不像淮北天天自夸她那小精灵似的耳朵看着就绝顶聪明……
总之猛然一看,这姑娘好像是有点儿淮北的意思,但是仔细一品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主治医师是万万没想到,病人老板对病人术后的相貌复原要求比家属还严苛!他当时就不乐意了。皮肤上没落下明显的疤痕,受伤了肯定跟没受伤的不太一样,你还要怎么着?
看在周楠尔给医药费的份儿上,主治医师耐着性子又给他解释一遍:“病人车祸撕裂头部皮肤,我们最大限度给做了弥补微整。照片也有失真的时候。不是,周先生,贵司到底是干什么的?经营得是正经业务吧?这姑娘在你们公司干嘛的啊?”
周楠尔都要冤死了:“我们公司怎么不是正经业务?!我们是手续齐全的正经出版公司!我们还是精神文明企业呢!淮北是我们公司的资深编辑!”
大夫松了口气:“嗨!编辑啊!那长得有个人样儿不就行了吗?你看父母都没说什么!”
周楠尔气得有口难言!淮北觉得自己爸妈倒瞬间来劲了。
她爹满口嚷嚷:“没得说,没得说!我闺女这不是好好儿的?大夫啊!我们家属特别满意!对您特别感激!”
林淮北惊讶地发现昨天还说要砸了大夫办公室的爸爸,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地给大夫鞠躬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说……爸爸对自己的手术结果还是挺满意的?这是见到爸爸之后,他第一次给她好脸儿。
无奈周楠尔还是不肯放过!
林淮北不知道,周楠尔当时真慌了!
周楠尔这辈子都没这么慌过!他刹那怀疑:我是不是焦虑症又犯了?我怎么有种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感觉?!
晃晃脑袋,再看看床上的病人,周楠尔特别确定:这事儿就不对!
他当时真是急于给自己找个帮手,慌不择路地冲到淮北父母身边儿:“叔叔,阿姨!你们是淮北的爸妈!你们就不觉得女儿不对劲儿吗啊?咱淮北是长这样儿的吗?这不对啊!”
显然让老板嚷嚷慌了的林淮北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她那时心里特别矛盾:一边儿吧觉得林淮北这胎投得的确是个艰巨模式;一边儿又觉得已知的危险小于未知的危险,如果自己连林淮北都不是了……那……那她该怎么办呢……
林淮北求助地看向妈妈,她发现妈妈只是垂头帮自己整理衣服,她似乎不愿意和周楠尔有哪怕超过一秒钟的眼神对视。
她爸干脆假装没听见,根本不拾这个茬儿。
她爸一把推开了周楠尔:“屁!我闺女啥样我不知道?我闺女就这样!”
周楠尔顿时愣住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不信邪的周楠尔一步迈到林淮北眼前,他伸手指到她鼻子跟前儿:“你真是林淮北吗?你自己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吗?这可是你的一辈子!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突如其来的有泪盈盈,林淮北被逼得哭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但是压根儿没人愿意帮她。林淮北心里没着没落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滴滴热泪掉到被单上,她无助地低声嗫嚅:“我……我不知道……”
对着这个好像邪风刮来的美女,周楠尔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她的声音比他记忆中的淮北轻柔很多,软绵绵的好像没有底气;她的手指白皙而修长,捏着被角儿局促的样子给人一种异样的娇怯感!
周楠尔的脑袋里仿佛炸了一个雷:他认识的林淮北从来不是娇怯怯的!她也从来不可怜!这个神态就不对!他认识她三年了,这还能有错?可话到嘴边儿又咽回去了,因为他无法跟没见过淮北日常的医生描述一个女人的神态!他不用说也知道:大夫会说她脑子被撞到了,她想不起来了,她当然怯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