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松开,便听栖春用高分贝的音量竭力大叫起来:“修奇!救救我!救命──”
砰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踢开,修奇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灯在短暂的僵持後打开了。
栖春睁开迷蒙的双眼,好像长时间不见天日的遇难者终於得到救赎一样,不顾一切地推开桔,踉跄着扑进那位救赎者的怀里。
“修奇!修奇……”她的声音哽咽了。
修奇紧紧抱住她,脸色铁青。
几乎在同时,一条黑色的影子窜进屋内,扑向呆立的桔,将他重重撞翻在地。
感觉後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桔懵懂地睁开眼,看见化身为黑狼的罗切斯特正踏在他胸前,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他愣了愣,不禁自嘲地苦笑起来。
“哦呀,我赌输了吗?”
罗切斯特抬起狼爪,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在他的左腮处留下五道血痕。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吸血鬼!真的想被我一剑戳死吗?”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桔挥开他的爪子,慢慢坐起身,捂住破相的腮帮,一边向栖春所在的方向望去。
栖春立刻逃到修奇身後,躲避他的目光。
“呵。”桔轻轻笑起来,收回尖牙,咳了咳干涩到快要喷火的嗓子,用一如既往的轻松语调调侃自己。
“好吧,我明白了,看来谁也没有把那个约定放在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当真了。我就在想,我的运气怎麽会那麽好?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呀。”
栖春的心口颤了一下,可是更多更强烈的怒气很快掩盖了微小的内疚。
罗切斯特狠狠敲了下桔的後脑勺,冷冷道:“你这个笨蛋!别把你们血族世界里的规则强加在人类身上。要是不改一改你这种自恋丶好色又恣意妄为的性格,就算再有一千个约定,小春也不会为你提供血液的。”
“是吗?”桔带着自暴自弃的表情看了看天花板,继续笑道,“可是,我就是我,这种性格改不了也不想改啊。怎麽办?罗切斯特,看来我只能喝你的血了。”
“你要是不怕咬一嘴狼毛,就来试试吧。”
“还是算了。这个世上我最怕喝到两种血,一是男人的血,二是狼人的血,你两样都占了,喝你的血我肯定会死。”
“……”黑狼的头上爆出青筋,“给你喝竟然还敢挑三拣四的!你以为你是谁啊!给我回自己的房间去!”
说完,一口咬住他的袖子,二话不说将他往门口拖。
经过栖春和修奇身边时,栖春又一次缩进了修奇背後的阴影里。桔见状,拉住黑狼,停下脚步。
“小春……”
栖春连忙背对他,不想跟他说话。
见她一副如此厌恶自己的模样,桔愣了愣,渐渐收敛起不正经的笑容,皱紧眉黯然道:“对不起,今晚的事确实是我太没分寸了,我本来以为……算了,这种时候为自己辩解太难看了,我只是想向你说声抱歉。还有,以後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了,我保证。至於那个关於提供血液的约定……就当它不存在吧。”
说到这里,栖春才稍微觉得好受一些,转过身,匆匆瞥了他一眼。
桔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虽然他此刻已接近忍耐的底线,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呈现出饥渴过度的反应,他却仍然轻描淡写地笑着,一边艰难地压抑体内翻滚的欲望,一边爽快地放弃那个曾令他欣喜若狂的约定。
“还有一点,小春,你的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哟。”他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指了指她的胸腹,“要是不想再被我偷袭的话,我劝你最好去洗一个澡,然後好好包扎一下伤口。”
“我丶我会的,不用你提醒!”栖春捂住胸口,慌慌张张地咕哝。
“哦呀,你还愿意跟我说话,我很高兴呢。”
然後,带着一抹沮丧的神色,他向她道了晚安,跟黑狼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时,修奇转身看向背後的栖春,隔了许久才问:“没事吧?”
栖春轻抚被桔捂肿的脸,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修奇沈声说。
四周真是太安静了,她心想,连他这麽简短的几个音节,都像是直接砸在她心口上似的,令她心脏怦怦直跳。颈部动脉的血液发出的鼓动声,不断冲击耳膜,让她隐约回想起被桔的嘴唇碰触时的感觉。
但她知道,此刻的心跳,跟刚才被桔纠缠时的心跳,是完全不同的。
她以为修奇会针对桔的举动做一些评价,就算不像罗切斯特那样强烈,至少也会说些安慰她的话。可惜他没有。
他环顾房间,问了句不相干的话:“樱树不在吗?”
栖春怔了怔,也跟着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樱树:“是啊,我也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
“那麽,我去外面找他。你先处理伤口吧。”
“啊……等等!”
在头脑想清楚之前,她的身体便抢先一步走到修奇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然而当修奇真的停下来,慎重地等待她开口时,她又很孬种地想退缩了。
“怎麽了,还有事吗?”他问。
“啊……哈哈,其实也没什麽,就是……”她笑了笑,犹豫了很久,才故作轻描淡写道,“虽然有点太厚脸皮了,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为什麽会主动放弃做我的室友?”
修奇张了张口,像是没料到她会这麽干脆地打出直球,一时说不出话。
“啊,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不要勉强。”
“不,也不是什麽很特殊的原因。”修奇侧过身,将脸上的表情隐藏起来,斟酌着回答,“就是那个,爸爸是不能跟女儿同处一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