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昨天闻星的反应来看,他的表现应该还算不错,可为何今日还会受到这样的冷遇?
沈流云想不明白。
怀着一腔无名怒火,沈流云起身去洗漱,刷牙的动作尤其粗暴,握电动牙刷的架势像是握了把刀,察觉不到痛意似的捅进捅出。
他很快就遭到报应,吐出的泡沫里夹杂了点点血迹,牙龈被他刷出血了。
好不容易将嘴巴里难受的血腥味漱干净,沈流云这才抬起头,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头发凌乱,眼下青黑,下颌还有些许新生的胡茬,一副形容潦草之姿。
搞艺术不修边幅的多了去了,华美还曾有戏言称,学校附近公园里遇到的流浪汉有极大可能不是holess,而是美术生。
沈流云也不例外,闭门造车时他比这更潦草的样子都有过,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目前有着不能放任自我的原因:待会儿他还得去接闻星下班。
沈流云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开始不情不愿地收拾起自己来。
但紧接着,他就迎来了更糟糕的事。
就在他手持剃须刀,准备把那些碍眼的胡茬刮干净时,放在洗手台的手机响了声,亮起的屏幕弹出一则新消息。
[:今天不用来接我。]
“草!”沈流云没忍住爆了粗口,将醒来后就一直憋着的那股无名火尽数发泄出来。
激动之下,他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剃须刀,锋利的刀片不慎刮破皮肤,鲜血顿时飞溅出来。
“嘶——”
意识回笼后,沈流云终于觉察到痛意,黑着脸去拿纸巾止血。
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里,他居然先后遭遇了两回血光之灾,足以见得他今日运气实在不佳。
草草用纸巾擦了擦血,沈流云便将纸巾胡乱揉成一团,同带血的剃须刀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走出洗漱间前还犹不解气地对着垃圾桶踹了两脚。
刚给沈流云发完消息没多久,闻星等的人就到了。
穿卡其色工装外套的男人风风火火地冲到闻星面前坐下,端起桌上那杯免费柠檬水一饮而尽。
一杯柠檬水下肚,男人这才缓过劲,连声抱怨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刚刚遇到的那个司机有多傻缺,我跟他讲了别走文晖路,这个点文晖路肯定会堵车,非不听我的。后面这两公里不到的路,堵了我半小时!剩最后三百米,我实在受不了了,让他停路边给我放下了,我自己跑过来还快些。”
听人喘着气说完这么一长串,闻星好笑地看向他:“路上堵车你晚到点就是了,干嘛还自己下车跑过来,又不赶时间。”
哪知对面的人听完,一把握住闻星放在桌子上的手,夸张地控诉起来:“怎么不赶时间?自从你嫁入豪门以后,我们俩之间那可真是见一次少一次,这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感情都要淡了。好不容易你约我见面,不来早点怎么行!”
闻星被他逗得眉眼微弯,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卓钰彦,你瞎说些什么,谁嫁入豪门了?什么见一次少一次?”
卓钰彦挨了这么一记打,怪叫起来,头头是道地跟闻星分析:“我哪说错了?是沈流云家不算豪门,还是你这不算嫁给他了?不都说男同之间,谈三个月就算金婚吗?你瞅瞅你跟沈流云这都恋爱五年了,怎么着也能算个钻石婚了!”
越说越离谱了,闻星连连摇头,将这话头止住,“行了,我说不过你。”
闻星招手叫来服务员,熟练地帮卓钰彦点上提拉米苏和焦糖玛奇朵,再偏头询问:“还要别的吗?”
“够了够了,你知道,我就好这口,有这两样就够了。”卓钰彦笑容满面,早在他得到闻星约他今日见面的消息时,就开始馋剧院边上这家网红甜品店的甜品和咖啡了,根本无心工作,提前翘班打车赶了过来。
闻星不像卓钰彦口味这么奇怪,要一口甜一口苦地吃,只点了杯中规中矩的意式拿铁。
等待咖啡和甜点的间隙,卓钰彦随口问道:“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约我,不用排练吗?平常这个点你不是都还没结束排练吗?”
哪想只是这么随口的一句问话却戳到了闻星的痛处,沉默片刻,才解释:“指挥下午说要排新曲目,新曲目没有钢琴演奏的部分,我在那待着也是白待,就先出来了。”
“什么嘛。”卓钰彦撇了下嘴,“就是你之前说过很凶的那个指挥吧?他排新曲目没有提前说吗,就把你在那干晾着?”
从前乐团如果要排新曲目,都是会提前通知,好让大家事先准备,免得对新曲目太过生疏,排不出效果。但这一次,钟指挥很明显是临时通知,在场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难推断出,由于闻星的多次无故请假,钟指挥不打算让他参与下个月的例行演出,以此来让他长个教训。
对于这些工作上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闻星认为一切都事出有因,毕竟是他自己有错在先,故而不欲多提。等咖啡和甜点都端上来后,他便直接切入正题:“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是遇到了点问题。”
卓钰彦听得正色,放下吃甜品的小勺子,认真地看过来:“怎么了?”
闻星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嗯……我觉得沈流云好像……”
“他是不是劈腿了?!”还没等闻星说完,卓钰彦心底就有了个猜测,又惊又怒地高声道出,此言犹如在安静的甜品店里扔下一枚手雷,立刻吸引了大把探究的目光。
闻星素来冷淡的神情难得变了变,尴尬地抬起一只手遮脸,意图隔绝众人灼灼的视线,不忘小声为沈流云辩驳:“他没劈腿,你想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