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的时候,他只把云墨当作象他一样被掳进山寨的无辜路人,想著那人实在可怜,所以趁著那厨房里没人在时,也去探过云墨几次,还说过几回呆话,什麽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哪里想到这人原来竟是记得他的,就为了那种不起眼的,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的小事。
他突然觉得一阵儿莫名的惶恐。
《云墨》13(5)
云墨痴痴的看著他,露出又甜蜜又感伤的笑容来,轻轻的抚摸著他的脸。
他终於能开口时,声音却嘶哑的好像很久不曾开口了似的,他问云墨,‘就因为这个麽?’
云墨俯下身来,开始不安分的抚摸著他的胸口和脖颈,他几乎都要因为那些细碎的,不连贯的抚摸而硬了。但云墨‘恩’了一声之後,他的心突然一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就慌不择路的推开了骑在他身上的云墨。
‘应祯,我说错了话麽?’云墨脸上显出了惊慌又委屈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他。
他已经坐了起来,半天才怔怔的说道,‘没什麽。’
云墨很是担忧的想要靠近他些,刚抬起了手,他就慌乱的打掉了云墨的手,云墨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心里一痛,却只是说,‘我想睡了。’
云墨僵了一下,不再说话了,却并不离开,只静静的守在他一旁。
他安静了好半天,却还是心烦意乱,到了最後,他终於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我要带你下山时,你怎麽还对我那麽凶?’
云墨好半天不说话,他心里一阵儿忐忑,忍不住抬头看云墨的眼睛,云墨抿紧了嘴唇,终於开口说道,‘我以为你和娘一样,哄我离开,其实只是要丢掉我,再也不来见我了。’
他心里一痛,就想,她怎麽能这样待你,你毕竟是她的骨肉,她不得已生下了你,可那又不是你的错。
云墨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句的和他说道,‘我一想到你要哄我离开,然後把我丢掉我就气得不得了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那麽好吃的东西,也没人那样看我,没有瞧不起我,讨厌我,你还总和我说话,我宁愿你没有对我那麽好’
云墨的呼吸落在他的後颈上,他心里就好像有千万匹马齐齐踏过一样,痛不欲生。
时到如今,他终於明白了一件事。
他如今才明白,云墨之所以会这样的喜欢他,离不开他,无论怎样都待他好,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对云墨好过,而这世上,再没别的人那样对这个孩子那样好过。
他咽了口吐沫,勉强的说道,‘阿墨我’
他顿住了,实在说不出口,因为他心里想著的话却是,难道再有别人对你好,你也要象待我这样待他吗?
难道你会丢下我,一心一意的对那个人麽?
他心里一阵儿酸涩,猛地站起了身来,说,‘我我出去走走。你别跟来。’
云墨脸上的神情好像僵住了似的,他心里烦乱,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又说道,‘我不走,我就是我想静一静,随便走走罢了。’
云墨慢慢的松开了手,垂下头去,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好。’
他几乎象是逃跑一样逃出了那间竹屋,都不敢回头。
他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他不是想要离开云墨,他只是想喘口气,他心里实在太乱了,他只想要片刻的安宁,好让他理清思绪,想明白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罢了。
他的确是怕过云墨,而且怕的几乎都不敢想起那一夜,想起那个胸前满是血迹的孩子。
可是当他心底的惧意都烟消云散之後,他却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舍得离开云墨了。
《云墨》14(1)
他的确是怕过云墨,而且怕的几乎都不敢想起那一夜,想起那个胸前满是血迹的孩子。
可是当他心底的惧意都烟消云散之後,他却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舍得离开云墨了。
他就这样心烦意乱的,心神不宁的四处乱走著,却发现眼前迷雾散尽,豁然开朗。
那里是满山满谷的茶花,而他正在谷底。
他吃了一惊,就心慌意乱的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可只看得到那满谷的茶树,怎麽走都走不出去。他越发的慌乱,可无论他怎麽走,都好像在原地打转似的,他知道情形不妙,就没了主意,口里就喃喃的叫著云墨的名字。
身後就有人搂住了他,他顿时心安不已,羞愧又窘迫的说道,‘我还以为回不去了呢。’
云墨闷声不语,把头埋在了他的肩头。
他心里一动,说,‘你从前的名字是什麽?’他心里一阵儿痒痒的,就打了个激灵,勉强的说,‘’
云墨僵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从前没有名字。我如今姓云,叫做云墨。还是应祯你给我起的名字,你忘记了麽?’
他不必再问,都明白云墨从前究竟吃了多少苦。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是不该,总是说错话,让云墨难过,他心里又悔又痛,又气云墨,又舍不得云墨,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麽办才好。
云墨站在他身後,见他沈默不语,就突然说,‘其实我是故意让山雾引你来这里的。’
他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之前从来都没见过这麽一个不在花季却开满茶花的山谷。
‘你喜欢麽?’云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突然想起那个绣著茶花的帕子,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说,‘衡山君救了你性命的那朵茶花,就是从这里摘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