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云墨已经答应他要放曾瑞走,也或许是因为曾瑞答应他帮他照顾傅青,也或许是因为被遮住了眼睛,瞧不见那个陌生男子一样的云墨,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别走,阿墨,我先问你句话。’
云墨便不再动弹,静静的跪在他身旁,深深的咽了口气,仿佛怕他会说出什麽可怕的话似的。
他仍旧僵著身子躺在那里,也不敢再去扯那帕子了,只是问道,‘这里究竟是哪儿?’
云墨吸了口气,说,‘这里是碧灵山。’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衡山君一时寻不到这里来。’
他犹豫了许久,‘你自小便在这里麽?’
云墨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脸,‘我自小便住在这里。’
他咬了咬了牙,说,‘那你为什麽会被那青江寨的人捉住?’
他心里默默说道,你到底是做了什麽伤天害理的事?
可他却实在说不出口。
云墨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紧紧的咬住了下唇,不肯再说话。
可惜他却没有看见。
他扯掉了那条帕子,坐了起来,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
云墨低著头不看他,半晌才说,‘我从记事起,就没伤过人。我爹是碧灵山的神兽,庇佑这一方的生灵,护住这山的灵脉,可他妄动邪念,被仙人散去了灵力。’
他心口!!直跳,不知道这人为什麽要说起这事,也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不是真话。他犹豫了片刻,终於又说,‘我怎麽知道该不该信你?’
云墨始终不曾抬头看他,只是抿了抿嘴唇,然後默默的说,‘我从来都不曾害过人,所以灵力一直都在。他们捉我,又用了药迷住我神志,让我忘记前事,其实是有所图谋,心怀不轨。’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又小声问道,‘既然如此,那衡山君为何要捉你?’
云墨抬头看著他,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十分著急的辩解道,‘他要捉的,不是我。’
他犹豫了片刻,就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曾瑞寻回那小坠。那是他家传之物,却落在旁人之手,到底不好。’
云墨难以置信的看著他,他一阵儿心虚,不敢对上这人的视线。
可是他心里却想,若是你不曾害人,又怕那衡山君做什麽?
可这话毕竟还是说不出口。
云墨站起了身来,站在床边看著他。
他一狠心,抬起头来直直的望著云墨,说,‘你若是不肯去,就算了。’
云墨咬紧了下唇,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著些绝望,问他道,‘我若是拿回小坠,你就信我麽?’
他挪开了眼,沙哑的说道,‘那是自然。’
云墨朝他走了一步,垂下了眼看著他,声音里带著哀求,说,‘那你等著我。’
这句话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云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转身走开了。
《云墨》11(3)
这句话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云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转身走开了。
他在那房里坐了整整一夜,闭著眼,却不曾有丝毫的睡意。
他心里满满的都是那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不知身在何处似的。他不知道他说了那些话,究竟是为了曾瑞,还是傅青,又或者是因为心里实在不安,所以想要尽早赶走云墨。
他脑海里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景象一一掠过,比如许久之前被那些下人从他身边拉扯开的傅青,那时那人脸上的神情有惊慌,也又不安,更多的,却是一种让人心寒的满不在乎,仿佛无所谓似的;还有坐在街角,一脸落魄模样的曾瑞;还有他的母亲和幼弟,他离开时,那孩子的手攥成了一团,欢喜的朝他摇晃著;还有那时送小公子前来,在窗外偷偷的朝里看来,好笑的看著他在一帮孩子面前振振有词的傅青;还有曾和他一同念书时的曾瑞,两个人为了一句诗就可以悄悄的说上许久的话,胡闹起来会把墨汁弄得满脸都是,结果被罚打手心时的情形。
可在他眼前出现次数最多的人,还是云墨。
十几岁模样时的云墨,还有如今出现在他面前,成年男子模样的云墨。
虽然长手长脚,却仍旧一脸青涩的孩子,躺在他身边,抓进了他的手,生怕他离开似的。那个手里捉著那把刻刀,非要和他一起出去,听到他说不行,就一脸失望的孩子。在血雾里搂住了他的腰,因为他一句话,又回去救了曾瑞出来的男人。那个在夜里静静的坐在他身旁,被他发现之後,就象个被人捉住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那麽慌乱。
他心里满满的,都是云墨的事。以前的那个孩子,还有如今的这个男子,让他脑海里一片纷乱,不肯再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那一天他再没瞧见过云墨,那人也不曾出现过,他心里隐隐的猜疑,怕是那人真是听了他的话,就去寻了衡山君,可他又想,既然那衡山君如此的厉害,想来云墨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於是便不肯再多想,但心里还是十分的不安。
曾瑞那一阵儿也没了精神,懒懒的躺在屋里,不肯动弹。
他心里疑惑,就想劝曾瑞起来走动,便说,‘咱们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下山的路。’
曾瑞却不肯动弹,只说要歇著。见他不肯离开,便说,‘你也好好歇著,等回来见著了那小妖怪,咱们便都有活路了。’
他心里愈发的奇怪了起来,再要问时,那人也不肯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