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2(2)
他想著这孩子满身的伤痕,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性情又如同赤子一般,什麽都不记得,什麽都不明白,只怕以後那寻亲之事还是件大海捞针的苦差事,他又想著自己一个人也是怪冷清的,有这麽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做伴,他倒也是满心欢喜。
阿墨见他出神,便有些粗鲁的去捉他的手腕,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仍旧握著汤勺去喂,阿墨便露出了些笑意,捉住了他的手在脸颊上蹭著,一边去含那送到了他面前的汤勺。
他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觉得也不热,就想著那腿脚上的伤总算没引出热症来,不然只怕就不好了。便安抚般的说道,‘你早些把伤养好,等我们出去了,再替你打探父母亲人的下落。’
那孩子瞪了他好一阵儿,然後就开始拼命的摇头,他心想,难道是家里人待你不好?还是已经没了家,回不去了?
他便说,‘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如今先把伤养好才是正理。’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喂著那孩子,一边偷偷的端详著对方。他看著那孩子又黑又硬,犹如鸦翅一般的头发,就忍不住想,都说头发硬的人心也狠,这孩子看起来也是倔强脾气,只是实在不防人,我不过待他有几分好,他就这样掏心掏肺的回报。他想著等他们出了山,阿墨这样出门在外实在吃亏,便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转念又一想,反正这孩子年纪还小,怎麽教著慢慢改了才好。他想得越发远了,就慢慢的吩咐道,‘等我们出了这山,倘若别人问起来,就说你姓云,叫云墨,是我远方的表亲,记得麽?’
那孩子似乎也是有些明白他的话,便直愣愣的点著头,平板的重复著他的话,‘云墨。’
他便笑了笑,又看手里的汤碗也空了,就放在了一边,伸手去摸阿墨的头,就轻轻的,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云墨。’
云墨望了他一阵儿,就拼命的摇著头,然後也伸出手来摸他的头发,好像想说什麽,结果乱揉了一起,害他披头散发的,好笑了一场。
他们两个把那鱼汤都舀著吃完了,也是无事可做,便收拾干净,早早的歇息了。
那屋里只土坯砌的一条炕,那时还不到天黑,他们两个就靠在一起,盖著那满是补丁的薄被,只管倒头就睡。
那孩子也老实,不一会儿就睡著了似的,安安静静的,也不乱动。他也是迷迷糊糊的躺著,却实在是没那麽多的觉,不一会儿就又醒了过来,结果看到窗外天却还是大亮。他又不比阿墨,孩子到底觉多,他一早就睡了一觉,如今哪里还睡得著。那孩子大约是在睡梦里瞧见了什麽欢喜的事,露出了天真的笑颜来,下巴也抵著胸口,嘴唇便不由自主的撅了起来,看得他也是一笑。他倒想著再躺一躺,结果怎麽也睡不著了,反倒越躺越精神,弄得他难受了起来,就悄悄的爬了起来,穿了衣裳,悄悄的走出。
他想著如今入山避难,也不知道要躲到何时,又想著自己当初是被掳上山的,倘若出去,万万不可在这附近逗留,只怕就被好事之徒指认了出来,又想著那官兵剿匪,也不知道趁乱劫掠了附近多少的乡民,倘若在乡里避一避风头,或许也不会怎样。
他这样胡思乱想了半日,这才觉得出来的久了,仍旧回去了那屋里。
他推门进屋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带了一阵冷风,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屋里到底还是暖和些,他慌忙的掩住了门,仍旧朝里面走去。
那孩子却已经醒了过来,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紧紧的望在了他的身上,他头一抬,便吓了一跳,慌忙的走了过去,先替那人掖了掖被角,然後就说,‘怎麽还不睡?’
《云墨》2(3)
那孩子却已经醒了过来,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紧紧的望在了他的身上,他头一抬,便吓了一跳,慌忙的走了过去,先替那人掖了掖被角,然後就说,‘怎麽还不睡?’
云墨也不吭声,就抓紧了他,似乎怕他再一声不响的就出去似的,他就说,‘怎麽,是冷麽?还是饿了?
云墨使劲儿的摇著头,只是看著他,他心里一动,就说,‘你是在担心我麽?’
那孩子便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就觉得心里一热,摸了摸云墨的头发,就逗那孩子说道,‘你担心我这就跑了是不是?’
他和这孩子终究也算是患难与共了一场,心里便觉得亲热,真把这孩子当了亲人一样,如今说出了这话,又怕云墨认真,便慌忙又补了一句,说,‘我怎麽也不能留下你一个在这里不管,你说是不是?’
云墨便握了握他的手,那一双眼睛看著他,亮闪闪的,仿佛会说话似的,他就说,‘是不想睡了麽,便起来和我说说话罢。’
云墨就朝他靠了靠,眼神里有些凶狠,却又有些天真,他看了不觉莞尔,也没有最初那种暗暗的惧意了。
他打了些清水回来,又从怀里掏出了个梳子来,就说,‘云墨,我给你梳梳头,洗洗脸。’
云墨瞅著他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明白还是不明白。他先替那孩子洗了洗头发,才又擦了擦,拿那梳子来梳。那孩子的头发那麽的硬,洗了也是扎手,他就开玩笑,说,‘你的头发这样的硬,只怕把这梳子的齿都别断了。我这把梳子连自己都不舍得用,倘若给你梳头就把这梳子梳断了,你以後可要怎麽赔我?’
那孩子就粗鲁的甩了甩脑袋。可那头硬发却还是好像刺蝟一样。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孩子就瞪著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有些讪讪的,就把手收了回去,可云墨的脸上却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这可不常见,他就笑了起来,说,‘你的头发真是硬呢,自己摸摸?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