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之下,严夕在桌布下头踢踢罗冠伦的腿。坚硬的触感无情的揭示出他踢得是假肢,罗冠伦可以以此为借口对他不予理睬。
罗冠伦确实这样做了,连微毫的视线偏移都不肯施舍给严夕。
严夕心很疼,他知道,这是被刺伤的疼痛。他也知道,罗冠伦一直忍受着他给予的这样的疼痛,比他疼得深,更比他疼得久。所以,他尝到的疼痛,是他咎由自取。
可严夕不甘心。
不愿属于他的,牵扯了他的心的,就这样被宣判给别人。
他任性、狂妄、放肆,做出怎样出格的事都不足为奇。为了这份不甘,为了杜绝恐慌成真,严夕决定进一步贯彻素来的行事风格,哪怕惹恼席间除他之外,包括罗冠伦在内的所有人;哪怕罗家在场的两位女士、乃至不在场的全体成员一起跟他翻脸。
有了决心,不缺勇气,就要速战速决。
“allen和美玲这几天相处融洽,对彼此都没有任何不满,我们双方长辈也都交流过意见,那么今天这一餐就算一个简单的文定仪式,宣布两人订婚,订婚酒回港补办。你们两人意下如何?”
先宣布决定,再询问意见,长辈们的意思很明确:禁止反对。
要严夕顺从长辈独断专行的安排比登天还难,无论正确与否。几乎罗妈妈话音落下的瞬间,严夕便捧住罗冠伦的脸庞,挑战意味十足,占有意味爆满的吻住罗冠伦的唇。
没有罗冠伦的配合,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足够惊呆那四位女性。
不过,倘若四位女性以为惊讶仅止于此,严夕要放声嘲笑他们大错特错——受刺激一定要彻底才过瘾。
“allen没说么?他爱我爱得要死,我们正在交往,并且已经同居。那位小姐如果不介意跟男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且亲热时自己丈夫的脑子里心里都只想着那个男人,就请欢欢喜喜的跟allen结婚吧。”
痛痛快快抛下两枚重磅炸弹,严夕心满意足,趾高气昂的离席退场。
严夕走到酒店大堂,回头看,罗冠伦并没有如他预期的追上来,恨恨的咬咬牙,氲氤了眼眶。
水雾凝聚成泪,大张旗鼓的沿着脸颊滚落。
严夕不怨罗冠伦不与他同战线,只愿珍惜得太晚,断送了感情。
一些狼狈,一些仓惶,冲撞了别人。
“瞎了?没长眼睛?!”失恋比天大,谁惹了失恋的人谁活该找死。
“严、严夕?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谁哭了?死矮冬瓜,你不在家抠门,跑来造什么谣?!”眼泪尚来不及擦,严夕却已睁着眼睛说完了瞎话。
可恶,看到他不争气的死样子,矮冬瓜解恨了吧?!tot朋友,并非在你犯错时予以你说教,而是在你艰难吞咽错误苦果时陪在你身边。
富小商不会落井下石,也没兴趣口若悬河宣讲空泛的大道理,只是坐在严夕的办公室里倾听严夕唉声叹气,耐心等待严夕心情稍微平静时,愿意时,对他诉说。
富小商见完客户正准备离开,谁知就撞上严夕掉金豆儿,说实话,富小商当时着实吓了一大蹦。
掉金豆儿的人是谁?
严夕!
彪悍、凶蛮、混横不讲理的严夕!
能让享有如此盛誉的严夕掉金豆儿的,除罗冠伦外不作他想。
其实,富小商也有小小的阴暗一下。不过,不是卑鄙无耻的幸灾乐祸,而是替罗冠伦舒口气。先不论罗冠伦在严夕那儿受了多少气,光严夕对待罗冠伦那扑朔迷离,含混不清的态度,没点儿承受能力的人绝对得憋屈死。罗冠伦能坚韧不拔的硬挺到今天,实属不易。
吧嗒吧嗒掉落的、亮闪闪的金豆子该算是罗冠伦的春天开出的华丽花朵。
尽管些许酸涩,些许苦楚,但贵在花儿美,花儿难得。
这就又要牵扯上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的硬道理。没有破土、萌芽、抽叶、结苞的漫长过程,哪儿来的鲜花多娇、花香扑鼻?
花儿开得难能可贵,就是在提示,定要珍惜。莫待花落,对着空枝悔恨。
胸腔内酸溜溜、苦哈哈的闷气感叹得差不多,严夕摒弃自视甚高的自尊心,向富小商诉说全过程。
诉说过程中,不忘坚持严夕本色的加入很多恶毒的咒骂与诅咒。火药味和血腥味之外,富小商还闻出了可以冠名为懊悔的酸苦味儿。
自己的感情惨淡收场,富小商自认没资格教育严夕,上演五十步笑百步的蹩脚戏码。只是说千万别在失去后再去回味拥有时的可贵,那样会让失去显得更加惨痛,让走出失去阴霾的道路更加艰辛漫长。如果不想为失去而悔恨,就得尽最大努力挽回,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你现在还在回味么?”严夕问。
“会吧。毕竟付出过。”富小商回答,笑容已是云淡风轻。
不是没想到,开门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中老年女性,严夕还是吃惊不小。
“伯母请进。”
严夕面带灿烂微笑,自动给罗妈妈让开门,恭请罗妈妈入内。
罗妈妈坚守阵地,没有进门的意图。
“夕夕,allen为了救你变成残疾,伯母没有怨恨、怪罪过你。但这件事,伯母不明白,伯母要责怪你,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狠心,险些毁了allen前途之后,又要毁掉他的幸福。伯母知道allen喜欢你,伯母也喜欢你,然而,伯母可以明确告诉你,绝对不会谅解你,绝对不会接受你和allen的这种关系。因为,作为母亲,伯母不愿身有残疾的唯一的儿子七老八十没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