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凉月并没有想谢谢他的意思,目光落在林放手中无弦琴上,“林前辈来找我,所为何事?”
林放很干脆利落:“切磋。”
薛凉月忍不住问:“搓麻将?”
林放微笑:“当然不是,我把琴带过来了。”
这时,外边走进来一个锦袍男子,低头拱手道:“门主,城外乌泱泱一群江湖人,正吵着要您过去给个解释,说一炷香内要是没人过去,就要直接进城了,到时候可能会惊吓百姓。”
薛凉月瞥他一眼,在此人腰间同时看到了官印和十七瓣铁莲花,心道敢情好,原来这五年内,连城主都被发展成了门中弟子。
卞风禅识趣站起身,“我带着阿柔去一趟吧。”
两人跟着城主走远,薛凉月再次看向林放,莫远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带着自己屁股底下的条凳挪到了角落。
林放把琴搁在麻将桌上,在琴面上一敲,莫远耳畔听见一声极低的弦响,似乎是“宫”音。
薛凉月眸光一凝,微微一偏头,下一秒一声巨响,他身后的石壁裂开一道剑痕似的长缝。
薛凉月轻轻一笑:“林前辈这手偷袭玩的倒好。”
“都已经跟你说了要切磋了,还算偷袭吗?”林放笑了,“在江湖里飘,哪个杀人会提前告诉你?”
薛凉月笑而不语,学着林放的动作在八仙桌上轻轻一扣,刹那间所有麻将牌飞了起来。
那把古琴琴身也微微一震,似乎想要腾空而起,林放神色一凛,把手按在琴身上方一寸处,止住了琴身的震颤。
下一秒便看见薛凉月出现在半空中还未落下的麻将牌上,袖口绣着的血蛇随着红衣翻飞而游动,像活过来一样,张口恶狠狠向林放咬来!
林放手腕一翻,把古琴重新揽入怀中,足尖一点,飞身飘出大门的同时勾起八仙桌朝薛凉月踢去。
“铮!”
这次是商,看不见的“飞剑”比之刚才多了一倍,薛凉月身在半空,仍是以那一圈麻将牌作为借力点,张开手臂,衣袖如羽翅一般飘起,瞬息之间躲过了所有音剑。
下一秒他出现在血门塔前,动作快的连残影都看不见,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林放一脚把琴踹上半空,两手齐出,“铮铮”两声弦响,薛凉月嘴角微微勾起,身形不停,掌心中四枚麻将牌射出,四声轻响后,麻将牌被齐齐切成了两半,但剑风因此受阻,恰好跟薛凉月错身而过。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薛凉月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把匕首转眼又到了林放眼前,然而只听得“锵”一声,匕首被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长剑挡在了眉前三寸处。
剑锋如雪,亮堂。
两人各退三步,林放一手抱琴,一手持剑,他微微一笑,五指在琴身上方空气上一拨!
“十面埋伏!”
终于是完整的曲调了,虽然没有刚刚“琴音藏剑”那般锋利,却蕴含了清玄老祖数十年的内功修养,前几个音一出来,薛凉月只觉脑仁一震,眼前景象晃了一晃,林放忽然变成十个人,站成一排,长剑直直朝他刺来。
林放动真格了。
薛凉月神色如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长剑距离身畔还有一尺时,他身形一晃,指间匕首闪过寒芒,不远处莫远剥栗子的动作一停,双眼微微眯起。
雪尘扬起又落下,重新清晰的画面中,林放抱琴侧身站立,长剑透过腋下,指向薛凉月后心,而薛凉月的匕首则搭在他颈侧。
片刻后,两人同时收回武器。
薛凉月:“道长,你输了。”
林放长叹一声,一直八风不动的淡定脸上露出三分挫败神情,撇了撇嘴,“是你赢了。”
一来,他刚刚那一剑不可能刺得比薛凉月的匕首快。二来,那一剑刺进去薛凉月不会死,但薛凉月割开他脖子他一定会死。
林放又叹了口气,背上古琴,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莫远站起身,踱到薛凉月身边,又往他嘴里塞了枚板栗,饶有兴味道:“世人都说清玄老祖脾气差,动不动就砸桌子掀盘子,今日一见,倒看起来挺温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