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宗主,我骗你干什么?”沐流熙道,“你也不必太担心,那薛凉月未必真的有心置莫兄于死地,不然也不会叫人来救他。”
齐衡轩提高了声音:“你看看他伤成那样!血再流半个时辰就救不回来了!这叫‘未必真的有心置他于死地’?”
“齐齐齐宗主——小声点!”
沐流熙伸手向下压了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顿了顿,无奈道,“齐宗主啊,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去试图理解疯子的脑回路,薛凉月喜怒无常的名声又不是第一天传出来的。”
沐流熙顿了顿,终于问出了这几天以来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问题,“齐宗主,冒昧的问一下,您当年是怎么当上宗主的?”
齐衡轩深沉道:“这件事很复杂,总之,谁都打不过我,然后就当上了。”
沐流熙汗颜:“贵宗真是朴实无华啊哈哈哈。”
--
洪城,城郊山丘,一座无字碑后,站着两个人。
封土堆已经被人掀开,里面并没有尸体,只放着一个小铁盒子,形状有些像女子梳妆用的妆奁,不过格外素朴,上面什么都没有雕,并且大了快一倍。
薛凉月蹲下身,把盒子从墓穴中取出,打开来是灰白色的骨灰。
卞柔冷眼旁观,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门主,你有点不道德。”
薛凉月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屁话?
卞柔闭上了嘴,偏头冷漠看向一旁。
薛凉月将两根手指伸进铁盒中,摸索一阵,从里面摸出一个羊皮袋子,旋即把盒子关上,重新扔回墓穴之中。
皮袋中,只有两样东西,其中一样是巴掌大的小卷轴,纸片薄如蝉翼,被一根带子扎得很紧,另一样是个红绳穿的玉坠子,弥勒佛,慈眉目善,同样有巴掌大。
卞柔望着那个卷轴,低声问:“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北蛮《毒经》?”
薛凉月微微颔首:“准确来说,只是其中一篇罢了。”
卞柔翻开,只见第一页上写着“药兵人”三个大字,下边乃是一幅幼童的剖面图,身上细细描出出了奇经八脉和七百二十个穴位,更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小篆文字:
【取若干小童,使玉蠓子噬其心,取活者药浴,日三次,四十九日后,取活者以药内服,日不辍,满八十一日,药兵人成,外貌与常人无异,能饮食,少言语,血有异香,闻之则迷;百毒不侵,力大无穷,无惧生死。
复言:药者,取百花以为引,佐以五毒之精华,而后炼尸虫历七七四十九日乃成。】
“尸虫”上被人用朱砂圈起来,旁边还有红色标注:份量减少一成,肌肉僵硬程度更适宜。
后面是更详细的制作过程,同样有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标注。
卞柔没有再看下去,将卷轴系好,递还给薛凉月,后者则一直在摩挲着那个弥勒佛玉佩,眼神专注,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又是什么?”卞柔问。
薛凉月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咔”的一声,那枚玉佩在他手上裂成了两半,中心居然是镂空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个马形状的统雕,腰身环绕着细密的错金铭文。
“海晏王的信物。”薛凉月眯起眼,不自觉的摸了摸后颈,眼角弯了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终于知道师无夜为什么那么恨我了。”
--
师无夜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问短命鬼薛阆,他会咬牙切齿地告诉你:“他是个笑里藏刀的恶毒小人!”
如果问医仙沐流熙,他表情会罕见地认真,“师无夜是我此生药道上唯一的对手,只可惜死得太早。”
如果问剑圣陈竹暗,他会面无表情地说:“他是我的恩人。”
如果问当今龙椅上的那位,他会微笑着说,“此人乃无爵之忠臣也。”
或者问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贺湫湫,她会笑着说,“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