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明?全凭本能架住她,吴阿红见打?不到他,居然抓起旁边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往他脸上砸。过?道狭窄,杨长明?硬抗了好几下,心底腾气真火,眼看吴阿红抬起旁边一个大相框往他头?上砸来,他飞起一脚踹在?了对方肚子上。
下一刻,人摔在?地上的闷响和玻璃碎裂声同时响起。
“啊……啊……”吴阿红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哭,一边哭一边疯疯癫癫地嘟囔诸如“老了要?死?了爬我家门口要?我养她”“老不死?的,挨千刀的,让你儿子养你去啊”之类的话。
杨长明?警惕走上前,踢开地上锋利的碎玻璃,分不清吴阿红这?样是神经病犯病了,还是被鬼神缠身魇的。
屋子的门和墙用的是正儿八经的整木,隔音效果极佳,杨长明?犹豫地看了看紧闭的木门,不知道应不应该因?为这?事去打?扰徐微与。
想了想,他蹲下身,伸手去扶吴阿红,打?算把对方弄到没玻璃陶片的地方。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刚才吴阿红拿来砸他的那张照片。
拍了有几年的照片已经从相框里?掉了出来。杨长明?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一会,最?终落在?了上面,将其拿了起来——那是吴善婆和另一个男人。
照片左下角记着日期和两个名字,“吴善吾儿陈南”
杨长明?像是雕塑一样定在?原地,死?死?盯着照片上的男人。
寸头?、三白眼、身形剽悍健硕,脸上一道带缝线的短疤。
我见过?这?个人。
我见过?这?个人。
杨长明?在?心里?喃喃说道。
他的头?一阵一阵抽痛,像是有一根连着血肉的线被硬生生扯出来了一样。
小庙,佛像。
【他是不是李忌?】他问郭大河。
站在?远处的男人分心给了他一个眼神,像是没想到他还能保持神志似的。
几只黑漆漆的,长得不正常的手抓住了脚踝,往他身上爬,越过?他的肩膀扒住了他的脸——然后,它们用尖细的指甲狠戳他的眼球,直到脆弱的晶状体被漆黑的浆液盈满——
【你说陈南像李忌?】
那个人站在?徐微与面前,笑得又温柔又得意,分明?和徐微与提供的合照上的人一模一样。
杨长明?一把按住照片,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徐微与……”他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闭着眼睛摸索着站起身,眼睑下溢出大量黑色粘液,流的满脸都是,“徐微与!”
“咚!”
杨长明?听到了一声闷响。
“咚”
第二声。
他直觉不对,胡乱抹了两把脸寻声找去。
二楼的窗户也被报纸糊住了,杨长明?费力撬开生锈的铁钩,推开窗户,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屋外石阶下方站满了人。
杨长明?看到了杨朵、郭大河和陈老五。他们挤在?人群中,互相引燃手中裹好油的木棍,动作凶蛮地将其砸向吴善婆的屋子。
李忌站在?人群最?后,垂眼点燃一根火把递给身边人。那动作让杨长明?想起当初刚在?小庙遇到这?人时,对方帮徐微与引燃线香的样子。
察觉到他的注视,李忌抬起头?,满眼森寒。
十分钟前,房间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徐微雨淡声说道。
吴善婆双眼圆睁,蜡黄蜡黄的?脸皮耷拉着?,像是一张被扯皱的旧纱布,眼袋干瘪,呈现出不健康的?黑黄色。当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徐微与的?时?候,徐微与只?觉自?己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了。
“你知道的?,你怎么?会听?不懂呢……”吴善婆又重复了一遍。
徐微与略有些不耐。他喜欢直截了当的?交流方式,你进我退讨价还价也可以,但装神弄鬼就没必要了。他没那么?多时?间陪人?演戏。
“来之前,我跟村里的?陈老五了解了一下情况。”徐微与摆出可以慢慢谈的?态度,拉过旁边的?木椅坐下,“他说李忌,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陈南,是您的?徒弟,这几年,一直由您带着?他做活,对他帮助良多。我个?人?对此非常感谢,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尽量满足您。”
“就是有一点?需要您如实?告诉我——”徐微与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李忌这几年,到底做了哪些事?”
李忌失踪的?时?候。身上带了身份证和护照,即使他被洪水冲到下游,与事发地相隔几十公里的?地方,发现他的?人?也应该能?很快确定他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的?原因。
徐微与猜测,吴善婆未必不知道李忌的?本名。她应该参与了村子的?黑产,所以不想接触警察,又因为李忌的?“命格”“八字’之类风水玄学的?东西留下了他。这样的?人?,给她一笔钱就好。
唯一麻烦的?点?在于李忌这五年和村子的?牵扯,徐微与希望他没有沾脏活,如果沾了,他只?能?尽快联系律师了。
……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徐微与静静地给吴善婆留足思考时?间,他估计对方正在衡量李忌的?价值,大概几分钟以后就会报出一个?在她概念里惊人?的?数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出乎徐微与的?预料,吴善婆完全不接他抛出的?橄榄枝,嘴里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双手将翘边的?草席拍得啪啪响,爆突的?双眼死死瞪着?徐微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