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怅惘:“至于我的父母是谁,他们究竟在何处,又为何将我弃了……我一概不知。”
他苦笑一声:“也许我生来便该在街头漂泊。”
火锅热气扑面,将周遭的寒意驱散了几分。
小乞丐说罢,原本还透着些茫然与追忆的双眼缓缓垂下,眸中被一层黯淡的纱幕遮住。
他不再看天鸣,睫毛微微颤动,搅拌着调料碗,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天鸣的神色平静如水,没有同情,语气里也没有丝毫波澜,就事论事般缓缓说道:“你为何不去福田院呢?我小时候便是在那里长大的。福田院的管事青姨,虽说年事已高,平日里爱唠唠叨叨,脾气也着实算不上好,稍有不如意便要数落人几句。可她老人家好在心地善良,对于院中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从未有过虐待之举。在那里,起码能有口热饭吃,有处遮风挡雨的地方。运气好的话,也可以去读书的。”
听天鸣如此说,小乞丐原本低垂的眼皮轻轻抬起,黯淡的双眸中有微光一闪而过。他的眼神里满是惊呀,仿佛在这一瞬间,与天鸣忽然有了某种深刻的共同之处。
“您也是孤儿?”他的话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其实在乞丐里,大家都叫我阿七,他们说,我是正月初七时,被遗落在这里的。只是我觉得,那实在算不上什么名字,也就没说。”
本来奢望朱蓝山能给他个像样的好名字,可惜朱蓝山对他叫什么并不在乎。
没人在乎他是谁。
“福田院我去过两天,”小乞丐微微皱起眉头,“可我实在待不住,那里太难受了。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他的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试图描述那种局促的场景,“翻身都困难,彼此的呼吸声、呼噜声交织在一起,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太憋闷,我实在受不了那种日子。”
所以跑走了,虽说在福田院吃穿不愁,但街边的日子也真的自在。
无拘无束。
果然是只小狐狸啊,喜欢自由。
天鸣看着他那双分外好看的眼睛,心中暗自作评。
她慢悠悠伸出筷子,轻轻夹起一筷子羊肉,动作间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闲适。
而后将目光落在阿七身上,对他多了些怜悯与同情:“阿七,”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郑重:“你要是想,我倒是可以试着进入你的梦中。那梦境里说不定,能寻得你父母留下的些许痕迹。”
听到“父母”二字,阿七的眼睛亮了起来,却又转瞬暗下,自顾自安慰道:“或许他们是碰上了天大的难事,被生活逼到了绝路,实在没了法子,养不起我,才狠下心将我丢弃。”
他话头一顿,又缓缓开口,多了几分苦涩与茫然,“又或者……他们也已不在人世了。生死无常,这世间多少事不由人,说不定正是如此,我才成了没爹没娘的孤苦之人。”
“再说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他的脸上写满不甘,又害怕探寻往事,担心自己真的是被人抛弃的,这么想着,只能挤出一抹生硬的笑意。
刚刚热气腾腾的火锅,此时已烧得锅底黢黑,锅壁上挂满了斑驳的油渍,残留的汤汁在锅底打着旋儿,咕噜咕噜地冒着几个稀疏的气泡,偶尔溅起小小的水花,发出微弱的“噗噗”,锅里的食材也所剩无几,几缕蔫软的青菜叶,漂浮在汤面上。
“我吃好了,梦官,这些锅碗您不用管,我来清洗就行。”
“那就麻烦你啦。”天鸣一边说着,一边擦擦嘴,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随后,她转过身,推开了灶房那扇略显陈旧的门。
门轴转动,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映入眼帘的,是府衙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四处都残留着斑斑血痕,像是狰狞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激烈争斗。
天鸣微微皱眉,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定是那仨老汉大闹一番后留下的“杰作”,她刚刚饿得急,没注意到这场面。
此时细看,甚是可怖。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身后的阿七,开口问道:“阿七,刚刚这边打得不可开交,你在哪儿躲着呢?”
阿七挠了挠头,轻声说道:“我在房间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打完了。”
说着,他回想起那可能出现的血腥场面,不禁微微一哆嗦。
天鸣眼中满是狐疑,挑了挑眉:“这么大的动静,你居然都没醒?”
阿七用力地点了点头,表情认真:“我一向睡得死,一旦睡着了,很难被轻易吵醒的。”
还真是个心大的孩子。
“你有十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