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大表兄已入朝为官,二表兄则是子承父业,选择经商。
如今看来,眼前这位男子便是上述两者之一,但鉴于颜湘不确定他到底是哪位,故瞄了眼他身后的云兰,含糊道:“表兄……你怎么来了?”
“守孝期满,我原是要去刑部入职的,但在途径颜府时听说你在此处养伤,便过来探望探望。”男子越过侍女,亲自扶持颜湘起身,又替她掖好被角。
这么看来,这人应当就是相里家的大公子相里璟。
颜湘轻声道谢。
“多年不见,你人长大了,言语也越客气,倘若阿钰在场,你定要受他教训。”相里璟笑道。
对于他的寒暄,颜湘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报以一笑。
相里璟收起笑容,又道:“当初姑母病逝,你不愿随我们回清州,我还以为你在京城过得很好,直到方才问了侍女,才知道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
“往事都过去了,我如今的确过得很好。”颜湘莞尔道。
“那你这般模样,又该作何解释?”
“这只是个意外……”
相里璟不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顷刻之后,又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罢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该走了。”
“表兄慢走。”
颜湘不断用汤匙搅拌热粥,待他远去后才问:“表兄是不是过问我受伤的原因了?”
云兰承认道:“不过我说你是遭山匪绑架了,因为老爷交代过此事不可外传。”
“你做得对。”
如今相里璟入职刑部,而赵昀冰恰好也在刑部,倘若被相里璟知晓此事,或是被赵昀冰现他们的关系,还不知道会引什么祸事。
阳光从半斜的格窗投射到室内,夹杂着细微的鸟鸣,与满室的药香相互交融,引得人越向往窗外的风景。
颜湘在云兰和小晴的搀扶下开始走动,意图出门呼吸新鲜空气,顺道参观一下凌府。
她们走在青石板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同时漫不经心欣赏风景。
凌府与颜府一般大,除开几个无人居住的空院子,最大的便为凌书瑜所住的书香苑,也就是颜湘如今养病的地方。
方才走来时,颜湘现院里似乎仅两间有居住过的痕迹,一间是凌书瑜的卧房,另一间则是书房。
“这凌府的人怎么那么少?”颜湘疑惑,原以为只是这院里的人少,可她走出院子后,同样没瞧见几个人影。
“我听凌风说,先前府里人更少,除了凌少卿,也就只有管事、厨子和几个小厮。”云兰解释道,“因为凌少卿不习惯有人服侍,所以许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但自打小姐住进来后,少卿担心照顾不周,才又雇了几个侍女。”
“原来如此……”颜湘若有所思。
“我觉得凌少卿真是个好人,有学识还不贪财,若小姐真嫁与他,肯定会幸福的。”
小晴始终保持缄默,但另外俩人也习惯了她沉默寡言的个性,遂并未在意。
三人立在木桥之上,望着水池里游动的锦鲤,忽然听闻一阵风动,风浪撞散洁白的柳絮,引起一场别离。
颜湘被飞絮扰得打了个喷嚏,云兰唯恐自家小姐受凉,便又扶着她回房去了。
在这通讯不达的时代里,闭门不出即少许多乐趣,可她如今又是个备受关注的病患,但凡透露点外出的想法便会让各方如临大敌。
对比她来到这儿之前的生活,当真是两个极端,生活在原先那个没有爱的家庭里,就连生病也是件错事。
她偶尔会出神地想:倘若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已经身死,那有几个人会难过呢?
因为从没体会过“家”的温暖,所以颜湘嘴上说云兰浮夸,心里却总情不自禁留恋被她关爱的感觉,理智又不许自己沉沦,担心到了临别之日会万分不舍。
可颜湘不知道的是,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这颗名为“不舍”的种子早已悄然芽。
薄暮时分,颜湘穿着玉白绢质中衣,外披银白底色翠纹披风,将长随意散在肩头,神情专注,下笔轻盈。
余光瞥见有人端着果盘靠近,颜湘便下意识张嘴。
对方愣了几秒,随即会意,用竹签插起其中一块喂给她。
“这桃子好甜,你们也尝尝!”颜湘满足道。
那人不仅没动,反而低笑起来。
颜湘这时察觉到不对劲了,抬眸对上凌书瑜笑意盎然的双眼。
“先生?”
颜湘呆愣地回身,这才看到满脸尴尬的云兰。
“我还以为是……”
“无妨,”凌书瑜仍笑道,“这是清州那边送来的桃,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