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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第1页）

沐灵风飞了一个下午，直到红日西沉，也没有遇上朱鸣玉，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北海蛇王也道：“姓朱的那小子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我看他是不大会追过来了。”

沐灵风颇以为然，绕过一道山梁，陡然发现一处山岭中蹿出一头野猪，体格肥硕，黑皮獠牙，心中大喜，说道：“好极了，我们晚饭又着落了！”说着按下云头，径自钻入山岭，龙神古剑闪电般掠出，那野猪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偌大的脑袋便离颈飞出。

北海蛇王嘿嘿一笑，说道：“神龙若知道自己的传人用神剑杀猪，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沐灵风冷笑道：“你少说风凉话，搞得好像你等会不吃似的。”

“老实说，”北海蛇王舐了舐嘴唇，说道，“自来只有猪吃蛇，极少有蛇吃猪的。”沐灵风吃了一惊，诧道：“什么，猪还能吃蛇？”他一边说话，一边将那头倒霉的野猪剖膛破肚，剥洗干净，就地支起烤架，以得自朱鸣玉的元火烧烤起来。

北海蛇王道：“废话，十二生肖中，蛇配巳火，猪配亥水，巳亥相冲，谁能灭火，故此猪是我们蛇族的克星。”沐灵风听得滋滋有味，笑道：“原来还有这一说。”

他翻动着猪肉，过了片刻，忽又笑道：“我记得在俞宛秋的书上看到过，巳火之中含气甚杂，既有庚金、丙火，又有戊土，亥水中的藏气却相对简单，只有壬水和甲木，倘若猪妖和蛇妖打起来，按说庚金克甲木、戊土克壬水，应该还是蛇妖厉害才对？”

北海蛇王悻悻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巳火之中藏气虽杂，但本气却是丙火，因此庚金便徒有其形，根本无法克制猪妖的甲木。”沐灵风啧啧的叹了一声，说道：“那可真是够悲哀的，堂堂的蛇妖，居然连猪都打不过。”

朱鸣玉的元火威力无穷，绝不亚于丁离离凭借凤凰之羽才能施展出来的凝紫色天火，沐灵风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烤猪，对火候的把握极为谨慎。不多时，大半只烤猪已然油光可鉴，沐灵风蓦然想起朱雀公主的倩影，心中一阵恍惚。

倘若此刻陪他在这里烤猪的不是年岁悠悠的北海蛇王，而是明艳动人的朱雀公主，那真的是夫复何求了。沐灵风想到出神处，鼻端忽然传来一阵焦臭味儿，猪肉已经被烤焦了一大片，北海蛇王气得哇哇大叫，骂道：“臭小子，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沐灵风脸上微微一红，急忙将猪肉翻转过去，小心炙烤。看看夕阳西沉，已然收起了西边天际的最后一抹红霞，新月初上，明星数点，晚秋的夜风已然有了些刺骨的凉意。

北海蛇王吞噬着野猪肉，口中含混不清的抱怨着：“本王宁可吃生的，也不愿意吃焦的……”沐灵风对它的抱怨置若罔闻，一颗心子早已飞到少昊城中的朱雀公主身边。

“小子，”北海蛇王终于吃完了大半头野猪，也抱怨累了，忽然问道，“你打算一直向西边去吗？”沐灵风正自发呆，没有将老妖王的话听在耳中，北海蛇王登时恼了，忽然一腾身子，缠上沐灵风的脖颈，脑袋凑近沐灵风的耳边，大声吼道：“本王问你话呢，哑巴啦？”

沐灵风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什么？”北海蛇王闷哼一声，心中老大不喜，说道：“本王问你，有什么打算？”沐灵风叹了口气，说道：“如今除了径上西皇山，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北海蛇王问道：“你要去西皇山做什么？”

沐灵风心中微恼，说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北海蛇王也火了，怒道：“不知就是不知，哪里还有什么真的假的？”这次老妖王倒是没有说谎，早在沐灵风被张不宁九鼎裂魂之时，这老妖怪就已经悠悠荡荡，三魂七魄，尽化飞灰，若非沐灵风的魂魄真有起死回生之功，加上神龙传授的龙罡神功确有逆夺造化之功，它真的早就死透了。

“我要去西皇山找到蓐收虎魄。”沐灵风觉察到北海蛇王似乎没有戏弄的意思，也就实话实说了。北海蛇王大吃一惊，说道：“什么？你在打蓐收虎魄的主意？”

沐灵风看它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哂，笑道：“怎么了？难道这蓐收虎魄是老虎的屁股，我便摸它不得？”北海蛇王沉吟片刻，说道：“小子，真不是我吓唬你，蓐收虎魄乃是白虎无上至宝，你一个青龙灵族的逆鳞，去了只能白饶上一条性命。”

“凤凰之羽还是朱雀灵族的无上至宝呢，”沐灵风微微冷笑，“不照样被人族偷了出去？我便不信，人族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便做不到。”北海蛇王叹道：“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万余年来，天底下最难拿到手的宝贝是什么？难道是凤凰之羽吗？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沐灵风知道这老妖王见多识广，见它如此惶恐，也不由得微微奇怪，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怎么说也是个活了万余载的老妖王了，怎么会对蓐收虎魄这等忌惮？难不成，你实力尚在巅峰之际，也不敢觊觎蓐收虎魄？”

北海蛇王微微苦笑，说道：“不瞒你说，本王年轻时，还真的去偷过这玩意。”沐灵风精神一振，喜道：“怎么，没得手吗？”北海蛇王的眼中闪出恐惧的神情，缓缓摇着头颅，说道：“不但没有得手，还差点送了性命。”

沐灵风“哦”了一声，问道：“能仔细讲讲吗？”北海蛇王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本王年轻那会儿，灵族和人族刚刚结成联盟，妖族成了他们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那时节，天神飞升，天地间的秩序尚不分明，唉……”

北海蛇王出神良久，悠悠说道：“当时我年轻气盛，一心向着要修成神通，大振妖族声望，好和灵族分庭抗礼。”沐灵风插嘴问道：“那人族呢？”北海蛇王道：“那会儿，人族的力量还太过渺小，远不足以和灵族、妖族抗衡，我通常都把人族当点心吃。”

沐灵风眉头一皱，“呸”了一声，说道：“难怪灵族要将妖族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你们居然吃人！”北海蛇王嘿嘿一笑，说道：“弱肉强食，这本就是天地之间的至理，何况妖族本来就大多是杂食，逮着什么吃什么，也不足深怪。”

老妖王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时我年轻气盛，在妖族中也是响当当的角色。我立下偌大的决心，要将东始山的句芒龙魂、南禺山的凤凰之羽、西皇山的蓐收虎魄和北溟海的玄武真元尽都窃取，集四大灵族的灵气于一体，修成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等神通。”

沐灵风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是胃口不错。”北海蛇王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若没有这番雄心壮志，我又怎么能够一统妖族，横行四海？”

老妖怪吹了一会儿牛皮，忽然声音变得亢奋起来，说道：“那时候，天神飞升不久，按照神谕，青龙灵族是六大灵族之首，在紧要关头可以组成灵族联军，领袖群论。”沐灵风插嘴道：“可不是嘛？我们青龙灵族的魂魄乃是造化天地万物的元气，原该让我们做老大。”

北海蛇王冷笑一声，说道：“你是这样想，别人却未必服气。”沐灵风怒道：“这是天神的圣谕，谁敢不服？”北海蛇王道：“当然有人不服，其中闹得最凶的，就是西皇山的白虎灵族，他们是司杀之神，武力绝伦，除了朱雀灵族，普天之下，谁也制他不得。”

沐灵风忿忿说道：“好哇，原来早在数千年前，白虎灵族就对我们青龙灵族心怀怨恨啦？难怪金玲儿和那金七一见面就骂我们青龙族是灵族之耻！”

北海蛇王道：“那是个愚昧的世代，强者为王。天神对六大灵族的布置其实是极为用心的，他们非常清楚，一旦神族离开人间，白虎灵族必然会挑战青龙为首的世界秩序。于是他们设下了朱雀灵族作为秩序的守护者，朱雀属火，五德之中主礼，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沐灵风微微一呆，沉吟片刻，忽道：“我知道了，礼就是秩序，朱雀精灵最注重礼节礼仪，所以他们容不得任何逾越规矩的事情发生，火能克金，所以朱雀就是天神用来制衡白虎，协助青龙的手段。”北海蛇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直到现在，还是对天神的这番布置，佩服得五体投地，能想出这等法儿的，只怕也唯有神族的智慧了。”

“太重礼制，也会产生极大的弊端，”北海蛇王的声音变得有些恍惚，“所以天神又设下了玄武灵族，用来制约朱雀灵族的力量。你是知道的，玄武属水，在德主智，一旦礼制超过了必要的限度，妨碍了世界的运转，玄武灵族就会用他们的智慧，挑起大众的不满，从而群雄并起，摧毁旧有的礼制。这就是水克火的真谛。”

沐灵风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到这里，真如醍醐灌顶一般，对神族的安排不由得心悦诚服，他想了想，说道：“青龙属木，在德主仁，白虎属金，在德主义，这就是金木之冲的本意吧？”北海蛇王笑了笑，说道：“举一反三，你小子也算聪明伶俐了。”

老妖王沉默了时许，缓缓说道：“我当时正是觉察到了这其中微妙的关联，这才起了贪念，想要将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这四大灵族的宝贝据为己有，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尊妖神。”沐灵风吃了一惊，骇然道：“你……你想做妖神？这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北海蛇王苦笑道：“可不是太过狂妄了吗？但当时我却踌躇满志，自信天下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那时候年纪轻，胆子大，想到便做，全无顾忌，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东始山的句芒龙魂和南禺山的凤凰之羽尽被我弄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