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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金化流水，那股痛苦稍稍减轻，水象元气鼓荡生风，又生出粗大的玄青色幻藤，就像是万年古木的根茎，伸缩盘曲，犹若龙蛇奔走。拭魂镜阵中射出的万千道凛冽剑光顿时被张牙舞爪的幻藤所淹没，剑锋切过幻藤，发出吱吱吱的声音，令人听着牙疼。

但堵满通道的幻藤毕竟都是木象元气所幻化，如何抵敌得过那世间至精至纯的太白金精的冲击？一阵吱吱呀呀的摩擦过后，万千道剑芒重新透出光影，喀拉拉一声惊人的爆鸣，剑锋所过之处，幻藤寸断，剑光再次百川归流，化零为整，形成一道至寒至利的绚烂剑芒。

“缩头缩尾的无耻鼠辈，还不现形吗？”沐灵风厉声喝道。他体内的金水木三象元气转化越来越快，幻藤才被切断，立刻就会再度长出，一条被切断，便生出两条，两条被切断，便生出四条，重生的速度远远超过被摧毁的速度。

“这不可能！”那个冷傲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时他的声音中似乎生出了一丝慌乱，“你的青龙木魂在这里受到克制，你不可能发挥出四元的实力！”

沐灵风冷笑道：“是吗？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一股磅礴之力从他的身周鼓荡出来，形成一个以他的身子为轴的金象漩涡，密密麻麻的拭魂镜上射出的金劲虽然有十之七八被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操控，但剩下的全都被沐灵风吸纳转化，反成了化水生木的养分，他的修为非但没有受到压制，反而实力暴增，有若神助。

“小子，这样打下去，他杀不死你，也能累死你的。”北海蛇王忽然又开口了，“你的幻藤之力再强，也决计不是太白金精的对手，只能靠重生之力支撑而已。”

这个道理沐灵风何尝不知，只是实逼处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倘若放弃五行循环，那要命的太白金精之力滔滔不绝的逼勒过来，别说出手攻敌，就算是想自保，都大有困难。

“老妖怪，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沐灵风微微恼怒。北海蛇王冷笑道：“我若是你，一定恭恭敬敬的叫声师父，老老实实的做一回学生！”沐灵风心头一跳，喜道：“这么说，老妖怪，你有办法了？”“废话！”老妖王洋洋自得，“我是谁，万年大妖王！”

这边老妖王还在大卖关子，那边神秘人的金精之剑已经雨点般飞射过来。沐灵风拼命催动五行循环，尽可能的将四面流溢满盈的金象元气吸收入体，金生水，水生木，将粗大的幻藤布满每一寸空间，将那些看似有形，实则无形的金精之剑推挪挤压，瓦解对方的攻势。

“老妖怪，你再卖关子，我就掐死你！”沐灵风破口大骂道。北海蛇王懒洋洋的说道：“好哇，那你来掐一下试试。”沐灵风啼笑皆非，骂道：“臭妖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否则我可就任打不还手了，且看我死了对你有没有好处！”

“没礼貌的臭小子！”老妖王悻悻道，“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你对五行循环的原理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教教你更深层次的五行生克之术。”

金木相冲，整条通道里都是幻藤崩断摧折的声音。沐灵风以木对金，自然落在下风，他焦急不堪，大吼道：“老妖怪，你快说啊！”老妖王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急什么？临敌之道，首在心如止水。心静才能照破万物，窥见敌人的弱点。”

老妖王絮絮叨叨，半天没说到点子上。沐灵风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它，只好撇下它不理，全力催动玄青色的幻藤，这是他逆鳞觉醒后获得的上古龙神之力，若是普通的金系神通，压根难以损毁这些幻藤的一分一毫。沐灵风思忖片刻，便知道其实敌人的修为远不如自己，只是对方能操控这古怪神异的拭魂镜阵，才实力大增，反而占到上风。

忽听陶谷涵大叫道：“你可以操控拭魂镜阵，那么你一定是仙学院的道师，对不对？”那个冷傲的声音“咦”了一声，说道：“小丫头脑筋不坏，生死关头，居然还能想到这一点。”

陶谷涵和景瑜依偎在沐灵风的身边，得他神通庇护，终于摆脱了剑阵诛魂之苦。陶谷涵思索片刻，便猜到端倪，大声问道：“你也和宋继东道师一样，已经暗中加入了人天之巅，已经沦为魔徒，对不对？”她本来觉得对方就是宋继东，然而宋继东嗓音尖锐，似男似女，和这个神秘的敌人截然不同，显然并非是同一个人。

“小丫头，我还是低估了你！不过你们已经死到临头，我索性大发慈悲，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那个冷傲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猜想得不错，我确是人天之巅的魔徒。”

仙学院的道师少说也有数百人，陶谷涵虽然资历很深，却也并非每一个人都认得。不过单凭声音，她可以断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藏身在拭魂镜阵后面的神秘敌人。

“女生寝室的命案也是你做的吗？”陶谷涵质问中带着愤怒。那个冷傲的声音哈哈大笑，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陶谷涵怒道：“如果是的话，就要你偿命！”她说着愤怒的沉喝一声，一只偌大的幻鼎冒出她头顶的一片虚空，幻鼎微微倾斜，倒出一股岩浆也似的火焰。这些火焰质地奇特无比，虽说是火，但却凝如水流，哗啦啦的倒在藤影剑芒之中，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柴火燃烧声音。

这是丹鼎派维龙山一系的秘传绝技，名唤“九幽火流”，能将熊熊烈焰转化为流质，东西南北，任意所之。以前陶谷涵的修为不够，尚不能施展这门法术，这时修为迈入三元，凭着一股血气之勇，顿时将这门父母视为看家本领的绝学给搬了出来。

“九幽火流”倾入玄青色的幻藤丛中，立刻冒出熊熊火光。“好办法！”沐灵风心中大喜，加速五行循环，并且将青龙木魂投入到九幽火流之中，木能生火，火光骤然变得炽烈狂猛。五行生克之中，火能克金，沐灵风本身没有火象元气，所以交手至今，始终屈处下风。

这时得了陶谷涵之助，沐灵风精神一振，源源不绝的将木魂注入火流，想要通过这煌煌之火克敌制胜。这个战术从理论上来讲，倒也十分对症，只不过，陶谷涵毕竟修为有限，她能使出的火流只有三元初阶的力量，而拭魂镜阵的金精却是神族所遗，威力非凡，远非陶谷涵的火魂所能熔炼摧毁的。

那个冷傲的声音狂笑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他说着蓦地沉喝一声，拭魂镜阵中的金象元气忽然变得狂暴起来，变成星星点点的利刃，在劈啪作响的火流藤影之中呼啸往来，坚韧的幻藤仿佛倏忽之间变成了泥捏纸糊的一般，纷纷被摧毁成为粉末。

“难道他保留了实力？”沐灵风心中大惊。北海蛇王哼了一声，说道：“小子，看来你对五行之性真是知之甚少。金水木火土，无论是哪一种力量，一旦形成方局，其力量就会变得狂暴惊人，其势可顺不可逆。这拭魂镜阵气禀西方，势贯申酉戌三支，金气之专，已经到了至强至旺的极点，小丫头不知深浅，竟然妄图用火去攻，这不是找死吗？”

沐灵风心中不服，说道：“我便不信这个邪，倘若朱雀公主在此，我和她施展木火同心之术，不信便敌不过这个该死的拭魂镜阵！”老妖王冷笑道：“这种蛮牛角力的把戏，就算奏效，最后也只是个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下场。”

“那你说怎么办？”沐灵风眼见情势危急，不由得促声问道。老妖王终于卖够了关子，嘿嘿笑道：“办法很简单，你把金象元气融于幻藤之中，以金对金，便可稍解燃眉之急。”

“你疯了吧！”沐灵风骇然说道：“风、雷、木三象元气本是一体，因此风雷二象，我都可以注入幻藤之中，可是金木相冲克，我怎么可能把金象元气融进幻藤之中呢？”

北海蛇王冷笑道：“这是五行生克的精义，俗人知道金木冲克，便以为金木不能共生，其实这才是天地之间最愚蠢的观点。天地原本就是一体的，五行可以共存于天地之间，为什么金木便不可以共存于幻藤之中？你只有突破这个桎梏，才有可能进窥无上天道。”

沐灵风默然不语，老妖王的话让他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远在数万年前，天帝山脚下的天木草原上，曾经有一位心怀慈悲的神祇，他认为吃羊的狼群太过残暴，于是施展偌大的法力，将狼群尽数从天木草原上逐走。两年过去，由于天敌被驱逐，羊群数量猛增，很快整片大草原被啃成光秃秃的荒丘。失去了食物，草原上爆发了大饥荒，生物大量死亡，最后羊群也不能幸免。

“相生相克……”沐灵风喃喃念叨着，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心田，他大叫一声：“相生相克！”幻藤应声暴长，玄青色的体表涌出金白色的光芒，望来甚是诡异。

剑雨撞上幻藤，发出一阵阵动听悦耳的金玉鸣声。幻藤虬结盘曲，伸展自如，纷如雨落的剑芒却纤细柔弱，经幻藤一撞，成片成群的倒射而回，太白金精所铸就的拭魂镜上被倒卷射回的剑芒撞击得鸣响不绝，震荡反转。

“金象幻藤？”那个冷傲的声音变得惊骇失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事情？”

沐灵风极目望向通道的尽头，但见剑芒乱飞，藤影如涛，一面面形形色色的拭魂镜上都映着沐灵风、陶谷涵和景瑜三个人的影像，除此之外，绝无第四个人的影子。敌人究竟藏身何处？沐灵风心念转动如电，双眼左右顾盼，神意透出，恍若雷霆万钧。

他左手牵着陶谷涵，右手牵着景瑜，稳步向前走去。两个少女也知道情势险恶，都脸色煞白，紧抿着小嘴，默默地跟在沐灵风两侧。景瑜忽然伸出俏生生的右手，玉雪白嫩的拇指不住的在食指和小指的指节之间恰恰算算，一双灵秀逼人的大眼中不时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这小丫头算术不坏。”老妖王忽然又开口了，“有她出手，那就没本王什么事儿了。小子，跟着她的脚步前进，说不定便能揪出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