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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当年上（第1页）

笔直的脊梁，倒背的双手，油量的背头，灿烂的假笑。

此刻的李心桥，跟我和他初次见面时，几乎一模一样。如果非要挑出个不同点的话，那就是他脸上的笑。

以前化身申弄的那个李心桥，他脸上的笑永远是灿烂而虚伪的。

那是一种仿佛根本没打算加以掩饰的虚伪，起码以我的阅历和见识来说，一眼就能判定，那是假笑。

而现在的李心桥，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却多了许多真诚，毫不虚伪。

再看到他的姿态，我不由觉得，他此刻肯定真的很开心，不管是基于李心桥的身份，还是基于申弄的身份，他都很开心。

让他这么开心的原因…是尚三竿的到来。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李心桥和九岁打开门，尚三竿便径直走了进去。

我虽然不明所以，但眼看如此，只得也赶忙跟了上去。

进门，关门，尚三竿带头，李心桥走在我身后，九岁垫底。

“一江，这感觉熟悉吗？呵呵…”

身后的李心桥忽然轻声问了一句，他用的是李心桥的语气。

我回头看去，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也依旧保持着申弄的身姿。

虽然知道此刻的他，已不再是‘刘县长门下走。狗申弄’，我们的关系也今非昔比，但听到他丝毫不带恶意的调侃，我还是要很用力才能挤出一丝笑容，勉强说道：“是啊，一切就跟发生在昨天似的，但是…好多事都不一样了。”

李心桥说道：“是啊…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俩的聊天声给吸引的，尚三竿忽然说道：“小江子，你不是一直在问我，我的杀父仇人到底是谁吗？那我告诉你吧。”

“小甘…”李心桥说道：“要不还是等一切都结束后，再告诉一江？”

尚三竿平和而坚定的说：“没必要…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

李心桥没再说话，似乎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尚三竿，要不要告诉我，全由尚三竿自己做决定。

“那天我爸正常上班，期间被他们领导派出去送一份文件…送文件的路线是固定的，所以想要提前在途中埋伏好杀手，轻而易举。”

穿过门廊，走进郁郁葱葱的院子，尚三竿平静的说着。

“什么时间我爸会被派出去，是定好的；在什么地点埋伏多少杀手，也是定好的；要把我爸弄死…也是定好的，万事俱备，我爸…怎么可能不死？”

院子里的走廊很蜿蜒，行走其中，我没问尚三竿，刘县长家的小主人蒋正在此刻哪儿？也没问李心桥，他们是怎么进入刘县长家的？更没问他们，我们这是要去那里，要去干嘛。

因为前两个问题我知道答案，不用问；后一个问题，我肯定马上也会知道答案，所以我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听众，听尚三竿讲出他爸的故事就可以。

“动手的人，原本想给我爸来个痛快的，但因为我爸‘不识抬举’，非要反抗，所以…他走的反倒没那么痛快，你看，都怪他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植被太多，刘县长院子里的空气很潮湿，行走其中，仿佛身在春末夏初，而不是秋天。

“他们动手的前几天，在派出所商量细节时，愣是被鬼精鬼精的金牡丹给偷听去了，哦，对了，老东西那会儿还叫金奎，这就是他能‘算’死我爸的真实原因。”

派出所…这三个字让我觉得，尚三竿的杀父仇人，也许真的会强大到超出我的想象。

“老东西是真机灵啊…其实那天被他偷听去的，远不止派出所要组织杀我爸这一件事，但他除了‘算’死我爸以外，那天听到的其他信息，他连根毛儿都没对外透漏过。所以派出所那边的人，也没想到他是偷听到了那天那场会议…你看，其实在当时，老东西有两个选择，他大可以把听到的信息告诉我爸，救我爸一命，但他没这么做，所以杀我爸这事儿…老东西不算无辜。”

派出所组织的一场谋杀？杀尚三竿他爸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派出所的某一伙人？

“我爸真的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是个正义的人，但他真不是一个聪明人…起码在‘职场生存之道’和为自己牟利这两方面，他的智商很低…他特么简直就是个弱智！”

随着尚三竿的话，我们又一次踏入了那条狭长的走廊。

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又一次来到这里，而且是以这样的人员构成。

走廊门口一切如常，刚踏进走廊时，目力所及，也和印象里差不多，昏暗，狭长，压抑…挺干净。

“在派出所上班那些年，我爸从不擅长跟同事打交道，也不去琢磨怎么巴结领导，甚至懒得费心思去谋求升职…其实关于这事儿吧，我觉得我妈多少也有责任，她从来不鼓励我爸太拼搏，她总是说，‘身在公门内，必定好修行’，身为民警，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良心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你看，这两口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拐过一个弯，我们继续走着，尚三竿继续说着。

狭长而平整的走廊，让尚三竿的话语产生了一丝回音，听起来有些虚幻。

“可那确实是个混乱的年代啊，那时的北安，又比外面的世界更加混乱，我爸这朵‘盛世白莲’身在这么一大滩淤泥里，他不‘折断’，似乎根本不合逻辑啊，所以，好多人都希望他死，他死，才合理，才合‘天道’。”

尚三竿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丝毫没有激动的迹象，这反而让我觉得，他此刻其实根本不平静。

“那天派出所接到那个报警电话后，任务分派到我爸手里，我爸赶到现场一看，案情相当明确，就是一个混混欺负一个老实做生意的店老板。混混是常见的混混，现在也很常见，就是四儿那种人；店老板也是很常见的店老板，就是…就是九岁他爸妈那种人。”

又拐过一个弯，狭长走廊的前方，隐隐有了一丝亮光。

“其实我和九岁都不确定，但我俩都觉得…不管那个混混是谁，但那个店老板，很有可能就是九岁的父母，就算不是，也是和九岁父母一样的人…因为那个混混确实是吴忠的人，他去人家店里闹…也确实是吴忠派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