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轻笑,“啊,被你给发现了。”孟锦缓缓收了神色,看着薄枝道:“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薄枝看着五年没见的师兄,内心不由生起一抹酸涩,可她还是掩饰过去了,她早已不是那个偷偷找他哭的小女娃了,“挺好的。”她答。
可实际好与不好,他们二人都清楚。
薄枝将软剑往地上一扔,对大师兄道:“师兄,我累了,你背我回去吧。”
孟锦笑着答应,“好。”
街道上一抹高挑的人影背着背上的人,缓缓走着,而薄枝是真的睡着了,熟悉的人在身边,她才卸下了心防,仿佛她没有经历过国殇,也还是那个昭云最尊贵的公主,她也还是琼山上最受宠的小师妹,在一个人想家时躲起来偷偷哭泣,而后被大师兄找到后默默背回了山。
孟锦察觉到背上人呼吸变得均匀后,脚下的步子更稳了些,薄枝和他们琼山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知道她放不下心中仇恨,同样师父也十分清楚。
他这次下山,便是来看望她的。
街上巡城的守卫松散,孟锦避开他们很容易,在月光下人影拉长,离开了这条长街。
江容站在街头屋顶看到这一幕时,觉得十分古怪,薄大人这么晚被人背着,两人还是相熟的模样,他不由得多想,可当下更为紧急的事情是将军发给他的密信,让他前往孟峰山一带寻一味罕见的药草,他也来不及过多思索,便跳着离开了。
孟锦将人送回了薄府,把人交到了她的小侍女手中,松夏并不认识孟锦,但在她看到睡着后的薄枝时,便瞬间相信这个人是主子信赖的人。
两人将薄枝安顿好后,孟锦便告辞离开,顺便留下了话让松夏转达,至于太后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自己去领罚。
薄枝醒来时,睁开眼便已经身在屋内,她看着自己床榻上方,昨夜发生的事情在脑中回炉。
她揭开了身上的薄毯,转身下了床榻,跑出了屋门。
松夏看到主子突然从屋里窜了出来,吓了一跳,“主子,你怎么出来啦?”
还光着袜子。
薄枝扫视了一圈,未看到人影,她回神,转头问松夏:“送我回来的人呢?”
松夏懵懂了下,回道:“他昨夜送主子回来又走了,不过他说让你放心,等他做完事情再来寻你。”
薄枝怎么可能不知道师兄要去做什么,太后让师兄把郎卿月带回去,师兄食言,指不定太后会怎么为难。
可现天已大亮,师兄怕是早就回宫复命去了。
寿和宫内,孟锦单膝跪地,白色锦袍铺在太后宫内红色花纹的毯上,头微微垂着,等候太后的发落。
师父让孟锦随身太后护她周全,而他却没能完成太后交给他的任务,他理应请罪。
宫内香炉中燃着冷香,殿外炎热,屋内却是凉爽非常,男人垂首,坐着的太后却一言不发,屋内寂静。
约莫一炷香过去,太后才幽幽开口,问道:“人已经走了?”
孟锦双手抱拳,“是,已经出城离开。”
太后看着地上的年轻人,微眯起了眼,孟锦的剑术堪称绝境,他若出手必会万无一失,可现人已经跑了,顺利离开了华京,他是故意放走的。
郎家的女儿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可郎卿月却如同生了反骨般非要逃离,她身上的使命是不会就此罢休,太后也绝不可能看到郎家就此没落。
“哀家给你一个机会,你出城寻人,去把她给带回来,郎家的女儿不能如此怯弱。”
地上孟锦微顿,答道:“是。”
此时他身后传来声音,“慢着”
太后循声看去,二皇子踏步而来缓缓进了殿内,行礼,“孙儿拜见皇祖母。”
郎太后看着二皇子,意外他的到来,十年没见,当初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她脸上有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萧景逸看了眼孟锦,后才道:“孙儿请求祖母能够放过卿月。”
郎太后眼睛瞬间一沉,“逸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萧景逸旋即撩开衣袍,腿后撤一步,下一瞬便跪在了地上,“孙儿知道,皇祖母是为了保郎家一族未来的荣誉和我的地位,才想将卿月嫁给我,但是卿月自己不愿,孙儿不愿强求。”
地上的人脾气温和坚定着说道。
郎太后却眉头皱起,“你以为你不强求,这婚事便可以推掉吗?你和郎卿月,即使互无心意,也是要这辈子绑定在一起的,郎家树大招风,你身在老三的威胁之下,只有她,才能进一步稳住你的地位,萧肃才能迫于压力,不能偏心。”
“你真以为凭借你自己就能坐上太子之位吗?即使你能力出众,比三皇子好上千倍万倍,也不及当今圣上那颗偏私的心。当初你母亲怎么死的,难道都忘了吗?”
萧景逸垂下了头,他当然没有忘,可他还是想为那个人争取,“祖母,孙儿不会忘,但是还请您不要让人把她带回来,孙儿宁愿她能活得快乐,这郎家的责任,便由我来承担。”
他抬头看向了太后,眼神不容拒绝似的坚硬,太后看着他这副模样,竟也无话可说。
左右人都已经走了,若要寻回也要大费周章,都是自己的孙辈,若非为了大局,她到情愿放他们一马。
“罢了,”太后叹道,“哀家可以暂时不让人把她带回来,但若时局生变,郎家需要女儿来承担家族的责任时,哀家还是会将她绑回来的。”
至此,萧景逸才知太后松了口,“孙儿多谢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