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车马隐约着从官道上缓缓驶来,薄枝仰头看到了远方的人影,浩浩荡荡的人带起了远边的泥土。
薄枝没想到太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没想到太后没有她想象中的年弱老媪一般,反而精神矍铄,身边全是武学高手。
马车缓缓停留在了仪仗前,车后是绵延长长的队伍,甚至比她们迎接来的人都多。
裴怀瑾下马迎接,行礼,“恭迎太后回京。”
身后众人也跟着行礼,薄枝也弯腰作揖。
马车内静了片刻。
大师兄进京
“可是裴将军?”声音隔着马车的门窗,缓缓传来。
裴怀瑾答:“是,圣上早已在宫门前等候您的归来。”
“哦?既如此,便快些回宫吧。”车内太后声音略显气势威压。
一行人便出发了,薄枝跟在礼官队伍之中,随在太后的车架后面,裴怀瑾和皇子们在前面开道。
城中大街上,百姓都聚在一起围观这种盛况,年轻的小孩子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看着太后的銮车,才恍然回忆起过去许多年前华京城内空绝的繁华。
太后回来了,这件事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生根发芽。
车架穹顶四角挂着的金铃随着行进而轻晃,泠叮的声响和车轮滚动的声响错杂在一起,闭着的车门与窗柩让人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薄枝在马车后面走着,从城门一路走至了宫门口,身后的仪仗未出差错,至此她的全部任务算是完成,她也可以好好回府睡一觉了。
宫门前,萧肃早已等候多时,太后虽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但也是他政场交锋的对手,他从不敢小觑。
薄枝身在车后不远处,只见马车的门被人从内向外推开,而后下来一位头发花白却步履稳健的嬷嬷,那位嬷嬷走至萧肃身前行礼,而后道:“太后一路舟车劳顿,此下身子已经十分疲乏,不宜下车走动,故还望圣上宽恕,允太后直接回宫。”
一场母子相见的戏码,就这么被太后给轻易遮了过去,可萧肃原本酝酿的情绪就这么在心底戛然而止,暗自黑了脸,不由浮上一丝怒气,他这位母后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留一丝情面给他。
他再如何让不愿,此刻也不能冷下脸来,只能恭敬道:“儿臣恭迎母后回宫。”而后让开身后道路,供马车进去。
薄枝目睹这一切便已知晓这位郎大家族出来的太后,绝不是个善茬,至少她能让萧肃心存忌惮。
太后带来的人也跟随着马车缓缓进宫,人目众多,他们这些朝官则给他们让路以供行走,薄枝也站在宫门口的一侧观望着这些人除了一些内侍,侍卫之外,应是还有一些幕僚,身着素衣走在队尾处。
薄枝看着那几人,忽而睁大了双眼,看向其中一人,不敢相信是否是她眼花,天底下竟有长得和大师兄如此相似之人?
只见那人风轻云淡地行在队伍之中,一手微垂,另一手裹袖轻轻放在身前,正四平八稳地走过来。
薄枝心中不禁惊骇,琼山弟子终身不入世,疑道那人应当不可能是大师兄吧?
许是薄枝眼神太过强烈,走在队伍中的人似有察觉,男子扭头望向视线的来源,两人便对视上了。
薄枝微愣,这也太像了。
而后,她便见队伍中与她对视的人向她眨眼,嘴角对着她轻笑了下,从她身边走过,步入了宫门,只留给薄枝一道背影。
她:“”
还真是大师兄?
她愣住了,大师兄怎么会出现在太后的人中?师父会允许他下山?还是琼山出了什么事情?
种种疑问盘旋在她脑中,以至于裴怀瑾走到她身侧时,她都忘了警觉。
“在看什么?”男人声音响在薄枝头顶,吓她浑身汗毛都颤了颤。
薄枝扭头看向身侧,裴怀瑾不知何时站在这儿,正垂头看着她,她对上他黑色的眼睛,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有事?”
这种时刻裴怀瑾不是应当守在萧肃身侧吗?来找她做什么。
她侧眸看向萧肃方才的地方,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宫门。
“圣上已经回宫了”裴怀瑾垂眸看她道。
薄枝“哦”了一声。
“走吧。”
“去哪?”薄枝下意识问道。
男人已经转身,她看着他宽韧的肩背,听他缓缓道:“去上药。”
她:“”
礼部当值的厅内,两人一站一坐,薄枝熟练地拿着那个小药瓶在男人的肩上洒药,却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个和大师兄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出现在了宫内,这让她不得不注意起来。
那个人是不是大师兄,她基本上已经确定无疑了,也只有大师兄能对她做出那种调笑一般的神情,可她就是觉得不太真实,毕竟大师兄怎么可能会下山呢?
薄枝一边想着,猛地摇了摇头,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她回神对上他的眼,再看自己洒药的瓶子不知何时洒多了,糊在他的肩头。
裴怀瑾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很冷静看了她一眼,便回头了。
薄枝讪讪道:“那个药洒多了,我给你擦一擦。”旋即她将多余的药粉弄下去。
待给裴怀瑾包扎完毕,薄枝便收回了在他身上的目光,自顾自地在他面前走起了神,她以为他会直接离开,便不再管了。
可男人并未离开,相反,他一直注视着薄枝,看她出现种种反常之处。
过了须臾,裴怀瑾才对她道:“明日之后我会离京一段时日,你记得小心三皇子。”
薄枝听了抬眸,意外他怎么还没走,反应了片刻,脑中才寻了些词来问:“是要去对付褚承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