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走越近,脸上的轮廓五官也渐渐清晰起来,薄枝看清楚的一瞬,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还真是他。
薄枝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起来,看看哪里有逃的门或者洞,很可惜的是这间厅内只有那一处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越走越近,自己身体僵在那,想溜溜不掉。
裴怀瑾站在了她桌案前半尺的地方,垂头看坐着的薄枝。
“哈~裴将军来干嘛?”薄枝只能强颜欢笑,嘴角咧开状作笑着问道。
殊不知她此刻的神情落在男人的眼底,扭曲的要笑不笑的眉毛,颇有几分滑稽。
这几日薄枝一直在躲他,之前他一直怀疑是因为醉酒的事?但现下看来,恐怕是的。
“明日太后回宫,来找你对接下事宜。”裴怀瑾注视着她道。
薄枝这才想到他是负责仪仗其中一环的,“哦,好的。”她连忙点了点头。
二人对坐,屋内死寂,薄枝将流程文书找出来给了裴怀瑾,此刻男人坐在她对面细细观览着手上折子,薄枝面前也有一份折子,她拿来看着。
折子上半个字也未进她的脑中,她现下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件事,未免有些坐立不安,对面的人正专注看着折子,薄枝眼神胡乱瞟着。
耳边传来折子轻轻合上的声音,薄枝才恍然回神,看向对面的裴怀瑾,却发觉他也同样看她。
裴怀瑾看着对面微愣的人,缓缓开口道:“你,可是记得那日醉酒的事?”
他黑色眼眸微盯着薄枝,以辨别“他”的反应。
薄枝心头一跳,果然还是没躲过,流泪这件事对她来说,是羞于启齿的,儿时师父便教她的师兄们道,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她虽是女娃,但师父的教养是一视同仁。
她现下再回忆自己醉酒后为何而哭时,脑中已经模糊了,却依稀记得当时难过的心。
思及此,薄枝心头流过微弱的一丝疼,又转而消失不见。
可这些她是不可能对裴怀瑾讲的,薄枝轻咳了一声,拿过桌案的茶喝了起来,掩饰自己一时的窘态。
“是、是记得一些,那个”她面上状似为难,欲言又止,“若有冒犯之处,我向你致歉。”
裴怀瑾垂眸沉默了一下,而后他缓缓抬起眼皮,“如何致歉?”
薄枝心中一个咯噔,难不成她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倾身朝桌案靠了靠,试探说道:“要不,我再请你吃顿饭,不喝酒?”
琥珀的眼眸含着试探的光,她心里甚至可以听到钱袋又要空了的声音。在薄枝的目光下,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在她面前,揭开了脖子一侧的衣领。
薄枝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原本便漂亮的眼角瞬时张得更大了,只见男人白净的肩颈连接处,有一小圈红色饱满的牙印,因没有来得及处理,此刻伤口有些往内蔓延,红的更明显了,竟已有溃烂的趋势。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红印,再看看裴怀瑾那张依旧淡定的脸,她指了指自己,微弱的声线道:“我、我咬的?”
而裴怀瑾在她复杂震惊的目光下,淡定如犬的缓缓点了点头。
薄枝此刻呼吸气短,头脑晕涨,她直觉自己要晕过去了,但这点微弱的血迹,倒还不至于让她犯病。
而常年习武的身体还是在最后一刻挽救了她,没让她彻底晕过去,她扶着额头,脑中不禁懊悔,又遂即想到裴怀瑾不会是敲她竹杠讹人吧?
可那印子确实是牙口不大,整齐排列,红肿了几日了,种种特征摆在她眼前,薄枝皱着脸想着,她可能不认也得认了。
“你想我如何赔你?不如,我也让你咬回来?”薄枝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说罢,她便撤开了一边领子,避开自己的假喉结,露出了颈窝和半边白晃晃的锁骨,幸而她今日的衣袍是交领,可以遮盖住关键的身份象征,所以薄枝也不怕他会发现什么,大大方方的就这么给扯开了。
若有外人在场,必定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流言。
裴怀瑾目光落点在了她的肩颈,以及琵琶骨的突起处,再看薄枝那坦荡张扬的脸,皮肤在红衣的衬托下白的刺眼。
他黑了脸,缓缓移开目光,看着她的眉心,道:“不必,帮我上药即可。”
这次换薄枝无言了,这么简单?她本已打算“血债血偿”的,竟是不知裴怀瑾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好,一言为定。”她一口答应道。
礼部值房内应当是备有伤药的,只不过常年不用已不知放在了何处,薄枝在里面柜架上寻找着,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还端坐在那边的裴怀瑾,给人上药这活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就把他当大猪蹄子便好,她如此腹诽。
薄枝在柜架的最下层找到了伤药,打开闻了闻,是治外伤的,只不过是普通的药,没有上一次帮裴怀瑾上药时的小绿瓶好闻,药效自然也差了一等。
不过有药给他上就不错了。
薄枝拿着药瓶回到桌案前,恰好之前她嫌厅内毫无遮拦,让松夏在办公的桌案着放了一张可以移动的屏风,以做遮挡,她立在他的一侧,将他的发丝拨开,垂头看了片刻,才终于上手扒他衣袍。
反正不是第一次看了。
裴怀瑾任由薄枝扯开了些衣领,露出那处的伤口,血早已不流了,依稀能看到里面的皮肉,只是旁边整块都泛起了红,看着应是有了炎症,薄枝视线从伤口挪到他的脸上,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侧脸,这得估计疼了好几天没处理,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