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宁边民仇恨小的也还好,被劫掠走大批牛羊物资也就罢了。
如何彦部这样的,和大宁边民仇深的,别说物资了,所过之处蚯蚓都得挖出来竖着劈一刀。
看着余百岁他们嗷嗷叫唤着出去玩儿,叶无坷缓缓吐出一口气。
少年心事,沉重心头。
很多事现在堆积在少年心头,他不知道以他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化解。
少年总是多愁,因为少年心中容得下的人,总是会比迟暮时候多些。
他看着远处,心中想的都是生死。
本不该在少年时候思考的,在他心中堆积如山。
二皇子,徐胜己,束休,以及已经故去的方知己他们。
好多事好多人,在叶无坷心中一个一个回想起来。
原来生死事,早已定下。
他无法想象出来,这群人在某个地方相聚笑谈生死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他也无法想象出来,每个人都给自己定下生死日期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洒脱和决绝。
不,他们不觉得如此是决绝。
他们只觉得这是归期。
叶无坷低下头,远处的天空让他觉得过于空荡,空荡到心里有些淡淡慌。
脚下的大地尚未返青,似乎一切都看不到希望。
他也无法想象出来,陛下在听到二皇子的事之后还能平静如常是用了多大的力量。
可他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看起来并无失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无坷起身。
他这次没有看向远处的天空,也没有看向脚下的大地。
他走到不远处的湖边,看了看水中的自己。
而此时在大帐之中,束休的表情则已经震撼到了极致。
束休同样无法想象出来,陛下竟然早就知道二皇子在漠北和徐胜己见过面。
“有些吓着了?”
皇帝看了束休一眼。
“朕从来都不想监视谁,谁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朕是大宁皇帝,朕需要为天下百姓负责,所以很多人就需要向朕负责。”
皇帝道:“隆期的那支骑兵是朕给的,他是这支骑兵的将军,但这支骑兵还是大宁的骑兵。”
束休俯身:“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他此时才醒悟过来,若陛下真的要对他赶尽杀绝,哪里还有后来的他。
“朕从来就没想过杀你,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不杀之恩。”
皇帝坐下来,示意束休也坐下。
可束休不敢。
“朕一直都在推行过不株连,可世人总是把皇帝的权力想得过大。”
“过不株连想要废除不难,朕可以下一道明旨,下边的人自然也不敢真的抗拒,但他们敢阴奉阳违。”
“给你举个例子。”
皇帝语气平和的说道:“晏青禾他们当年还没有犯过错的时候,他们也参加了大宁科举。”
“可地方上一个小小的县令,因为怕担责,就敢把他们的名字剔除出去。”
“在这个县令看来,明目张胆的剔除掉学子身份他不怕,他更怕这些人将来出了大事连累他。”
“朕不想说,抛开晏青禾等人后来谋逆的事不谈他们会不会是好官,有些事是抛不开的,抛开就是不负责不公平。”
“朕只是想告诉你,只一个过不株连真正推行起来很难。”
“你父亲犯了错,朕觉得可惜,但他死不足惜,你大哥犯了错,更死不足惜。”
“朕也可以当时就直接赦免了你们,可百姓们会不服气,会说若你不是国公之子,不是功臣之后,你如何会被赦免?”
“朕的儿子也一样,他母亲犯了错,朕若直接赦免了他,那百姓又会说什么?”
“百姓们不会说这是朝廷过不株连。”
皇帝看向束休:“关于你和徐胜己的事张汤从来就没有瞒过朕。”
束休一下子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