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队长,您是怀疑我说了谎吗?”杨珍妮语调轻松,像在和朋友开玩笑,“那我就再回答一次,我不认识林昆。”
隔着墙缝看人,眼睛疼,心累。孟金打算把这堵墙推倒。
他向赵允执示意,赵允执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孟金把那张纸拍在杨珍妮面前。
“杨女士,林昆的尸体上有一滴血液,经过检测,这滴血和你的dna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你的血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尸体上?”孟金的质问中带着嘲讽,他受够了杨珍妮假惺惺的礼貌客气,他要亲自打破虚假的氛围。
杨珍妮拿起鉴定报告看了看,瞳孔微缩,淡定道,“孟队长,我没有骗你,我的确不认识林昆,但我丈夫认识他。至于我的血液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尸体上,这我也不知道。”
孟金冷然,嘲讽道,“之前你可是说并不知道林昆这个人,现在又说刘天时认识他,杨女士,你别再兜圈子了,否则我们会怀疑你和林昆、刘天时的死有直接关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刘天时是怎么认识林昆的?他们的关系如何?你们在美国发生了什么?”
“孟队长,林昆案好像并不在你们市局的辖区内吧,如果想跨国查案,麻烦您去外交部申请吧。我无可奉告。至于我丈夫,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怕你们查,作为家属,我很希望你们找到凶手。”杨珍妮说话心平气和,但语气明显冷淡了几分。
“如果你真希望凶手伏法,你就应该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而不是跟我们打哑谜。杨女士,你究竟想隐瞒什么?”
“事关亡夫的隐私,恕我无可奉告。我了解亡夫,他肯定不想带着丑闻去另一个世界。而且,我答应过他,要永远保守秘密。至于你们查什么,查到了什么,我无力干涉。总之,我会遵守对他的承诺,即使他死了。”
杨珍妮态度柔中带刚,第一次在警察面前展现出了上市公司董事长的气势。
她美丽优雅,媚骨天成,但是金字塔尖的社会地位,赋予了她不可侵犯的气势,刚柔并济,展现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女儿国国王。孟金的脑海中浮现出西游记中的女儿国国王的耀目风采。
改名
大年初二,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方正玩具厂开工了,年前接了好几笔大单子,必须加班加点完成任务。
工人们看在加钱的份上,都回来开工了,但嘴上却抱怨不停,过年都不让人休息,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杨珍妮是工人出身,如今也被划入了资本家行列。
她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穿着光线靓丽的时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和灰头土脸丧眉搭眼的工人们一比,虽然处在同一个空间,但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可以感受到强烈的嫉妒目光,她很享受被嫉妒的感觉。
毕竟不是谁都有被嫉妒的资本。
“听说那几个大订单都是她谈下来的,迪士尼,多少大厂子都没抢过她,听说迪士尼的老板,只见了杨彩蓉一面就定了咱们厂,瞧她那个骚样,不定怎么拿的单子呢。”
“嘘!小点声!她好像不喜欢叫她那个名字,有一回我叫错了,她瞪了我一眼。”
“以为改个名字就真成外国人了?德行。还不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比她结婚晚我都怀上了,她的肚子平得跟飞机跑道似的,没准真有什么毛病。”
几个女工笑得猥琐,突然,其中一个闭上了嘴,眼神向一侧看了看,另外几个立刻会意,往旁边看了看,只见杨珍妮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走过。
女工们默默瞪了杨珍妮一眼,低下头继续干活,或组装零件,或给玩具贴贴纸。
杨珍妮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其实她听到了全部。
说她风骚,她可以忍,说她改名字,她可以忍,但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她不能忍。
这是她的逆鳞。
一周之后,那几个嘴碎的女工陆续以各种理由被开除了,是车间主任下的手,但女工们不傻,猜到杨珍妮才是主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开除的女工们跑到厂门口大闹,骂得不堪入耳。
杨珍妮生不了孩子的事,一下子人尽皆知。
女人生不了孩子,男人不行,这两种污蔑是最恶心的,因为被污蔑的人无法自证。女人不可能马上怀孕,也许真的一辈子没有怀孕,也不见是女人的问题,男人不可能脱裤子证明自己行,就算真的脱了裤子,又会有人说那是银样蜡枪头。
杨珍妮快气炸了,最让她生气的是车间主任,她的本意是要把女工赶走,但要想办法让她们感恩戴德地走,而不是简单粗暴地开除。
她就是从底层出来的,太了解底层的人什么样。他们可以被奴役,可以被打骂,甚至被侮辱,但不可以被剥夺吃饭的工作,他们会跟你拼命。
她万万没想到,帮她中止谣言的人竟是刘天时。
刘天时站在厂门口,手持大喇叭,对着那几个被开除的女工,对着宽阔的马路,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对着看热闹的人们,说不能生孩子的人是他,他没有生育能力。
他真是善良又愚蠢。杨珍妮想。
外面的风暴止息了,家里的风暴袭来了。
婆婆大怒,骂了儿媳妇三天三夜,她无法忍受宝贝儿子被嘲笑,被指指点点,她把一切怨气都算到儿媳妇头上,若不是儿子的阻拦,她会立刻把儿媳妇赶走,放在古代,少说让她跪一个月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