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刘天时的人?”
“不认识。”江秀杰毫不犹豫地回答。
赵允执拿出刘天时年轻时的照片,“你看到的是不是这个男人?”
江秀杰看了半天,依然无法确认,当时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时间久远,她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具体是哪一年的事,你还记得吗?时间越具体越好。”孟金问。
“2000年,我记得很清楚,我儿子生病住院,我想找林昆借钱,又是千禧年,具体时间,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上半年。”江秀杰乐呵呵的,看着赵允执手里的录音笔很兴奋,有一种被新闻采访的自豪感。
江秀杰这种喜欢八卦的家庭妇女,是孟金最喜欢的调查对象,她们热情健谈,由一个话头能引申到方方面面,经常有意外收获。
她们不图实际的回报,只需要一个真诚的感谢。孟金深谙其道,给足了情绪价值,最后留下联系方式,希望她想起什么随时联系。
他敢保证,未来一个月之内,江秀杰会四处打听林昆和林建材的事,比八卦小报的记者还挖得深。
孟金想起老余说林昆出国三年一次都没回家,和江秀杰所说有出入,“林昆是1998年出国的吧?2000年回来过?为什么回来?”
“回来过一次,好像是跟着老师回来的,他们家也不富裕,跟着老师不花自己的钱。”
江秀杰很积极地带着孟金二人找到当年的宾馆,破旧的小宾馆已经变成了四星的快捷酒店,子承父业,老板是当年老板的儿子。
结果是白跑一趟,当年的老板对林昆毫无印象,两个男人开一间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辞别江秀杰,孟金接到了派出所所长的电话,林建材家的对门邻居联系上了。
所长亲自开车接上孟金二人,前往邻居的新家。人家大小是个所长,孟金有点受宠若惊,他嘴皮子功夫不行,悄悄嘱咐赵允执嘴巴甜点儿,物质上无以为报,情绪价值一定要满足。
邻居只有四十岁左右,二十多年前才十几岁,他的父母几年前相继去世了,本来他并不想接受访问,他觉得自己当时年龄小,整日为学习苦恼,根本没有在意过对门的邻居,提供不了有价值的信息,是所长好说歹说他才同意的。
孟金很欣赏所长的工作态度,刑侦调查工作本应如此,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
邻居说,林家发生火灾,烧死人之后,他妈妈迷信,活活被烧死的人怨气深重,会影响周围的磁场运势,一个月之后他家就搬走了。
对于林家,他只记得林建材夫妇都不错,见面会互相打招呼,短了工具什么的互相借用,其他的,他没什么印象。
对于林昆,他吐槽比较多,林昆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是学渣,父母总是拿他和林昆对比,让他的学习生涯苦不堪言。
邻居是孟金最头疼的那一类受访者,问一答一,不会自由延伸。孟金把难啃的骨头扔给赵允执,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一开始,他在旁边作陪,或许是他的面相太严肃了吧,邻居还是很拘谨,他干脆借着吸烟去了阳台上。
阳台上的风景竟然意外得好,远望是一片蓝汪汪的湖水,湖水澄净,他推开窗,凉风习习,心旷神怡,神思也跟着清明了许多。
按照江秀杰的说法,2000年林昆回国是跟随老师回来,华盛顿大学的老师会来姚市吗?姚市的大学并没有名气,有实力请来美国的老师吗?也许是其他城市的大学,林昆抽空回家看看。
孟金生性多疑,即使没有质疑的理由也要质疑,刨根问底,经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对于警察来说,多疑绝对是个优点。对于将来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另一半,则会是一种折磨。
他想联系龙德,又想起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龙德,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也许龙德并不想搭理他呢。自从上次视频后,龙德没有再联系过他,关于案子的事,都是直接和赵允执沟通,好像他们俩才是老同学似的。
他暗自嘲笑自己婆婆妈妈,怎么搞得三个人像三角恋似的。
他给龙德发微信,请他调查一下,2000年林昆的老师有没有到中国访问的记录。他等了一会儿,龙德没有回复,他有一种摔手机的冲动,究竟是哪里得罪他了?
客厅里的赵允执和邻居相谈甚欢,间或有“结婚”“女朋友”这样的字眼掺杂其中,话题十分宽广。
赵允执回头看看阳台,和孟金的视线撞上,这小子眉飞色舞,对孟金调皮地挑了挑眉,看来是有收获。
果然,一离开邻居家,赵允执就兴奋地邀功,邻居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在林昆上大学期间,曾经有一个孩子生活在他家,邻居家时常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好像有三四年,那孩子从婴儿长到三四岁。
一开始林昆父母遮遮掩掩,不愿跟人提起孩子,可是孩子的哭声遮掩不了,好奇的邻居问起,他们就说是帮亲戚带的。
过了一两年,这种说法明显站不住脚了,唬不住人了,邻居们私下里都猜测孩子是林昆的私生子,林昆一表人才,不乏倒追他的女孩,不小心整出孩子只能养着,那个年代未婚生子,是一件可耻的事,因此遮遮掩掩。
至于孩子的母亲,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不,严格来说,是邻居没有看到过。街坊四邻众说纷纭,有说是林昆的高中同学,有说是大学同学,有说是林昆的表亲,因为是近亲,所以不敢让二人结婚,也不敢声张。
孩子越来越大,不可能一直关在家里,反正丑闻四邻皆知,林昆的父母索性不再遮掩,带着孩子在小区玩耍,邻居们知趣地不再当面揭短,私下里才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