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为病重的母亲拖着孱弱的身躯跪在严家门前雪地里时,也只有八岁。
沈追命悬一线之时,还在杨家二夫人的肚子里。
谁的苦难又是天生就应该承受的呢?
她把目光投向灵堂之后的火海,然后把帘子放下来。
“去交给贺大人吧。”
底下人称着是,把人都押走了。
陆珈也让人掉转车头,出了胡同。
被风掀开的车帘之外,有漂浮的黑灰,想必是着火的地方飞来的了。
……
角楼的火一直持续烧到晚上。
几百号卫戍军团团围住四面,纹丝不透,直到火彻底熄炒后才散开。
亥时末刻,严府所有在册之人全部捉拿到场,不管死的活的。
陆珈最后只是问了一嘴严渠。
得知卫戍军是从枯井里捞出断了一条腿的他,陆珈只是道:“这个孬种。”
严家人骨子里果然都是自私的。
前世严述把严颂推到御前撞死,以亲生父亲一条老命保住了合府平安。
这一世严梁又把严颂推到了御前,让一手栽培他长大的祖父去冲锋陷阵,实现他们富贵绵延的美梦。
但严渠又自私又孬,兄长赴死,祖母服毒,他还躲在井里妄想避过去。
……
卫戍军撤离之后,仅隔十日,严家合府老小便被验明正身押赴了刑场。
严渠被砍了头。
而严颂被五马分尸,他两条断臂只断了前臂,不影响施刑。
血流成河,不可谓不惨烈,来围观的却都是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深受其害的人们,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有唾骂,而无同情。
马车开动的时候,监刑的沈轻舟被郭翊敬了一杯酒:“婶娘泉下可瞑目矣。”
沈轻舟没有说话。
他只是另倒了一杯酒,洒向了城外沈夫人坟墓方向。
旁人不知就里,暗道沈公子菩萨心肠,严贼罪恶滔天,时刻恨不能将沈家踩压在地下,他竟然还给严贼递酒,实在是太过仁厚了。
再隔十日,以庞郅为首的那帮参与谋反的严家门生也开始受刑。到达年龄的男丁被砍头,而女眷及幼童被流放。
再后来就是多年以来严家贪赃枉法提供各种便利、虽然没有参与谋反、但是也罪状不轻的各级官员。
紧锣密鼓地忙了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进京的人格外的多。
都是奔着严家来的。从前那些隐忍的不公有了吐露的机会,蒙受冤屈的人们涌向了三法司,状告替严家当爪牙的那些下级官员。
很多熟面孔,不管是无辜还是不无辜的,梁家,靳家,柳家,苏家……三法司不得不紧急调入人手,衙门外边也搭起了长棚。
一场跨度几十年的清算,从这里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