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的重量。
“你以为我没有递折子吗?!”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递了折子的。”
“我写得清清楚楚,张家联合府衙的官员草菅人命,鱼肉百姓,可折子还没到京城,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在回忆那段不堪回的往事:“他们把折子打回来,送到张家家主张丰的手里。张丰”他咬紧牙关,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他直接绑了我的儿子,当着我的面剁碎了喂狗。”
李文远的声音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我跪在地上求他放过我的儿子,可他只是冷笑着一脚踢开我,说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砖缝,指甲已经裂开渗出了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被拖走,连一声求救都来不及喊出口。”
李文远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我不能反抗,我不能,我还有妻子和女儿,我不能让她们也跟着我一起死。”
“我只能只能舔着脸去讨好他们,去求他们放过我的家人,我连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尊严都保不住”
“我当时还是七品官!我想着不能拿他怎么办,我努力讨好我努力干,爬了这么多年也才六品,有什么用?”
“谢清风。”
“你告诉我!”
“清正廉洁有什么用!”
“上报有什么用!”
谢清风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李文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他今日来本来是想激起李文远的初心,可是现在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李文远的质问。
他确实没资格说李文远。
许久。
李文远他的目光从谢清风身上移开,转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清正廉洁是没用,”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它不能让我的儿子活过来,但它能让我在午夜梦回时不至于被良心啃噬到窒息。”
“对不住,谢大人,今日是我失态了。”李文远抹了把脸,指尖沾着泪水和血迹。
谢清风将李文远搀扶起来。
“李大人,”谢清风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我替临平府的百姓们,向您道一声谢。”
话音未落,谢清风忽然垂袖敛衽,双手交叠于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腰弯得极低,几乎与地面平行。
他的动作庄重而诚恳。
李文远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在这个世道中还有人会为他的坚持而鞠躬致谢。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谢大人,您您不必如此。”
“李大人,我感谢您能让清正廉洁这盏灯比贪官的夜明珠多亮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里,足够让城西的孩子多喝口热粥,让垂死的老人多喘口气——”谢清风缓缓道,“这一躬,是替天下百姓谢您坚守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