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的神情有一瞬恍惚,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可怕的暴雨夜,他擎伞站在四阿哥身侧,脚下的靴子都被血水浸透了。
年若薇扶额,有口难言,不知该从何说起。
原主为攀龙附凤简直丧心病狂,竟浑身上下都是把柄,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将原主从入紫禁城开始,做的那些糊涂事都告诉苏培盛。
苏培盛初时还挺好奇,可听着听着,就开始面色古怪抿唇不语,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翻了好几下白眼,吐槽道:“你从前是不是被人下了蛊,才如此糊涂。”
“算是吧,如今我洗心革面,也不知能否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培盛闻言,顿时哭丧着脸哀叹道:“晚了!”
“四阿哥已经在皇贵妃面前宣称,说是他要了你的清白。”
“什么!!”
年若薇顿时急火攻心,她眼前一黑,险些气晕,完了,她这辈子都完了。
她原打算熬到三十岁离开紫禁城这是非之地,如今四阿哥对外说她侍寝过,她就是他的女人,试问一个被皇子宠幸过的宫女,又如何能出宫寻自由?
她抓着苏培盛的手,本想让苏培盛寻嬷嬷来重新给她验明清白,可话说到嘴边,忽而又哑口无言。
四阿哥已当众说他宠幸过她,若她再去寻嬷嬷来验身,证明她是清白之身,岂不是让四阿哥言而无信,沦为旁人笑柄,陷他于不义。
年若薇痛苦凝眉,目光幽怨看向苏培盛:“苏哥哥,伺候过皇子的宫女,还有机会离开紫禁城吗?”
苏培盛诧异点头,语气斩钉截铁:“能,要么你死了被抬出紫禁城,要么爷迁府别居的时候你跟着离开!”
“还有最后一种方式,就是他彻底厌弃你,将你逐出紫禁城,但你也不能彻底自由,你不能再嫁人,只能到尼姑庵里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被皇家沾染过的女人,若胆敢再嫁,则是大不敬的死罪,可诛九族。”
年若薇后怕的拍着心口,心里想着幸好还有最后一种剃度出家的好办法。
待她寻个恰当时机,故意把四阿哥惹怒后,四阿哥定会将她逐出紫禁城,她就能出宫当个吃肉喝酒的小尼姑。
反正她只要不再婚,就不算大不敬,也就无需担心被九族消消乐。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苏培盛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幽幽补了一句:“你若让四阿哥厌弃,定会生不如死,而且还会祸及家眷。”
年若薇眸中光芒顿时被苏培盛这句警告彻底浇熄,她心如死灰,倏然又想起四阿哥那吹毛求疵,喜新厌旧的性子,定会早早将她抛诸脑后,他们二人本就谁也瞧不上谁。
一想到四阿哥会提早将她逐出紫禁城,她竟莫名兴奋起来,害怕绝望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她假装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苏培盛瞧见小年糕被敲打的乖顺了不少,又嘱咐了几句过几日给四阿哥侍寝需注意的事项后,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对儿水头绝佳的羊脂玉镯,含笑套在小年糕手腕上。
“年糕妹妹,你如今也算嫁人了,苏哥哥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对儿镯子你且收好。”
年若薇顿时泪目,不说别的,苏培盛对她的确关怀备至,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替她留意。
她满怀感激和苏培盛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直到苏培盛被催促去值夜班,年若薇才将苏培盛送到廊下,目送他离开。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年若薇几乎都待在屋内养伤。
三月十八,恰值康熙爷生辰万寿节,紫禁城内张灯结彩以视庆贺。
年若薇身上的伤势早已痊愈,这些时日,她也曾想方设法去找四阿哥求情,可四阿哥却下令,禁止她出现在前院三丈范围内。
这日锦秋奉皇贵妃命,趁着给年氏正式开脸的机会,前来敲打年氏一番。
此时年若薇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老嬷嬷帮她开脸。
开脸又称绞脸,是用五色彩丝线绞去脸上的汗毛,同时开齐额发和鬓角,以标志此女已是妇人。
此时她额前象征少女的刘海被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毕恭毕敬聆听教诲。
锦秋还带来皇贵妃赏赐的好些首饰,对她恩威并施。
“皇贵妃娘娘有令,你需不争不妒,温良恭顺,需仔细照料四阿哥起居日常,需时时提醒四阿哥莫要耽于美色。”
“这是春嬷嬷,今日由她来教导你学习房中事。”
听到房中事,年若薇尴尬咬唇,满脸羞红应了声好。
她有些诧异为何锦秋要先行离开,忽而想起锦秋是姑姑,而非嬷嬷。
紫禁城里年长的宫女分为姑姑和嬷嬷,姑姑是云英未嫁之身,多为年岁较大的掌事宫女,而嬷嬷则是嫁过人,生养过的中年妇人。
此时那老嬷嬷面上浮着和煦笑意,正仔细用五色丝线一点点将她脸上的绒毛绞去。
待到梳理好妆发之后,年若薇又像提线木偶似的,被老嬷嬷套上一件精致的黛蓝色苏绣旗装。
她麻木看着镜中愈发陌生的脸,心中苦笑,此刻开始,她真正开始沦为给四阿哥暖床,供他消遣泻欲的宫女。
“年糕姑娘,这些画册你且先瞧瞧,我去将教学器具摆到桌上。”
上生理启蒙课竟然还有教具?年若薇顿时惊得瞪圆眼,趁着嬷嬷转身去准备教学器具之时,她好奇的翻开面前装订精致的画册子。
可当她看清楚画册里的内容之后,她顿时臊红脸,真没想到闺房那些事儿,竟然还能整出如此五花八门的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