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景与裴清光手牵手走在下山的路上,沿途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晃,像是白奶奶匆忙赶来送上祝福。
裴清光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灯笼,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
孟流景也跟着警惕地望向身后:“有东西?”
裴清光笑着摇摇头,扳着孟流景的肩膀将他转向山顶的方向,轻声道:“我父亲也葬在这里,理应让他看看自己的女婿是何模样。”
孟流景立刻正色起来,满脸郑重地望向眼前山路,在路旁烛光的点缀下,原本黑漆漆的小路竟像通往异界的天梯。
裴清光笑着挽上孟流景的手臂,朝着山路尽头深深鞠了一躬,孟流景也跟着她一同朝山顶的方向拜了下去,向天地,也向高堂。
孟流景直起身,轻描淡写道:“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次钟吾吧,我还欠你娘一盏独占鳌头灯。”
裴清光低头看向自己正挽着他手臂的手掌,任他语气多平淡,微微颤抖的手臂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与兴奋。裴清光没有拆穿,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的手臂,笑着点了点头。
再回到灵棚前,村民们都已散去,白老翁和狼妖在灵桌前摆了一张矮桌,两人席地而坐,推杯换盏,说说笑笑,欢快如白奶奶不曾离去。
孟流景和裴清光对视一眼,大步上前,毫不在意地盘膝坐在矮桌空出的两侧,白老翁从桌下拿起两只酒杯放在二人面前,继续和狼妖聊着未结束的话题。
“囡囡这小丫头也不能总留在身边,实在不行我就让布谷带着她去京都。”白老翁笑着从桌上抓了把瓜子,边吃边唠。
狼妖仰头喝了杯酒,自然地将空酒杯推到孟流景面前,接过白老翁的话茬:“你说的轻松,到时候你可就三天两头往京都跑了。”
“那有什么的,”白老翁也喝光了杯中酒,将空酒杯推到孟流景面前,“正好也能多见见清光丫头,省得被这小梦貘欺负了去。”
孟流景正举着酒壶给两位前辈的酒杯斟酒,听到此话后立刻放下酒坛,将面前的三只酒杯揽到怀中,委屈地望向白老翁。
白老翁抚掌大笑,笑声格外响亮,像是要穿透天际似的,狼妖愣了愣,也跟着大笑起来,好半晌才止住笑意。
“俺说什么来着,这梦貘可会演了。”狼妖边说边从孟流景怀中掏出自己的酒杯,重又放在孟流景面前的桌上。
裴清光听出两位长者话中的调侃,不由红了脸,急忙探身从孟流景身侧拎起酒坛,亲自为狼妖斟满了酒,狼妖见状识趣地端起酒杯笑而不语,白老翁皱起眉头瞪了孟流景一眼,孟流景讪笑着将怀中酒杯放在桌面,从裴清光手中接过酒坛,小心翼翼地为桌上众人斟酒。
“这才对嘛。”白老翁松了眉头,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和狼妖碰杯后,仰头一饮而尽。
任孟流景在外如何翻云覆雨,在白老翁身边,也只能是个乖巧的后辈。
他倒也乐意如此,毕竟他知道,白老翁是真心将裴清光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爱。
裴清光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却并不急着喝,只是轻轻晃着酒杯,看着近乎透明的酒液在杯中打着旋。
“想什么呢?”白老翁瞥了裴清光两眼,边问边笑眯眯端起酒杯与狼妖碰杯。
裴清光也端起酒杯加入二人的酒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双臂搭在桌上,托着脸颊好奇道:“为什么要让囡囡去京都呀?”
白老翁笑得慈祥:“囡囡年纪大了,该读书了,这村里又没有读书人,自然要去外头找先生。”
裴清光想了想,提议道:“我看布谷婶身上也没什么妖气,不如让她和囡囡都来酒馆,这样我们还能保护她们。”
白老翁神情微怔,旋即笑开:“你如今身上竟有了几分云岚的意思,一心想着保护朋友。”
“那不是应该的嘛,”裴清光咧嘴笑得满脸骄傲,视线穿过桌面望向灵棚下的棺木,“我爹刚走那会儿,萦风常带我来雁归山,你总是不在家,都是奶奶陪我玩。”
白老翁仍是笑,甚至边笑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你这小丫头怎么还记上仇了,小梦貘,你以后可要当心,清光报仇,十年不晚。”
孟流景正温柔地望着裴清光出神,忽然被点了名,眼中的爱慕还来不及掩饰,尽数落入白老翁和狼妖的眼底。
狼妖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探身取来酒坛为自己斟满酒,打趣道:“他俩这恩爱劲儿,比起你和云岚可是只多不少,俺看这小梦貘以后是得夹着尾巴做猪咯。”
裴清光探头:“做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