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陪着?他和阿猊两个睡了一晚,也大清早便醒了,亲自替阿溶穿戴。
天子?冕服本就繁复沉重,做成孩童的大小,绣娘们颇费了许多工夫,绞尽脑汁,才做到既符合规矩仪度,又将能省的赘饰统统省去。
可饶是如此,仍旧复杂得令人头疼,光是要?检查每一层衣裳是否都穿对了顺序,便费了好一阵工夫,眼下?,又要?将外面?小龙袍上一个个用来固定的扣子?检查、扣好。
云英正就着?两盏灯烛,仔细地将两边的衣襟对拢,而坐在她身边的阿溶,已经又睡了过去。
孩子?柔软的小身子?就这么?歪斜地靠在她的怀里,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平缓的起伏而不住颤动,一双小手,一只?原本环在她的腰后,此刻已无知无觉地滑落下?来,另一只?则松松地搭在她的胸口。
这是孩子?依恋母亲的本能。
云英忍不住低头,又在他软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接着?,分出点心神去看一旁的阿猊。
本还?担心阿猊因此而有几分醋意?——这孩子?平日比她更亲近阿溶,也因从小寄养在别人家里,鲜少对母亲有独占欲,但有时若自己的需索没有被关注到,也会发?些?小脾气。
谁知,这孩子?同阿溶一样?,困得眼皮早就耷了下?去,正迷迷糊糊地靠在枕上,无意?识地一口口吞着?丹佩喂过来的肉羹,仿佛随时都会直接倒下?,呼呼大睡。
她忍不住笑?了声,低声示意?丹佩留心些?,别让阿猊呛到,便又继续给阿溶整理衣裳。
阿猊虽有侯爵在身,但年纪太小,又未任官职,论理,新皇登基这样?的场合,是没有资格去的,是礼部的官员们为了让阿溶更安心,便特意?在宣政殿中给阿猊也安排了一个角落中的位置,由两名内监带着?,既不耽误大典的规矩,又能让阿溶一转头就能看到更多熟悉的人。
若不是这样?的场合实在不适合让女子?出现?,礼部那几名官员定会将云英也直接请去。
天光渐亮,金色的晨曦自远处的天际一点点爬上来,预示着?今日天气晴朗。
等一切准备妥当,时辰也已差不多,云英也穿戴整齐,亲自将两个孩子?送往宣政殿。
直到这时,孩子?们才完全清醒过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紧张接下?来的大典一般。
倒是云英,随着?离宣政殿越来越近,心口开始跳得越来越快。
她一直忍着?,没让自己变得太啰嗦,要?叮嘱的话,都早已叮嘱过了,不必在这时候唠叨,没得惹孩子?们厌烦。
很快,他们的步撵在离宣政殿不远的地方停下?。
云英先小心地下?去,才让两个孩子?也跳下?来,就见到二道宫门处,有许多朝臣也正往这边快步行?来,殿外宽阔的平地上,更是已站了不少提前感?到,等待大典开始的大臣们。
就在离大殿前台阶最近的地方,萧琰正和两名负责指引的礼部官员站在一处,面?色肃然地说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不经意?间抬头,顺着?部分人的视线望去,恰好对上云英张望过来的视线。
他的身形顿了顿,随即低声同那二人说了句话,紧接着?,三人便快步朝这边行?来。
“劳烦娘子?亲自将皇子?送来。”
两位官员先给云英行?了礼,随后便向尤定等人点了点头,弯腰蹲身,恭恭敬敬地询问?阿溶,是否可以进宣政殿。
阿溶拉了拉云英的衣角,抬头看她。
“阿溶去吧。”云英无法完全弯下?腰,只?能稍侧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有阿猊与尤定陪着?,很快便好了。”
两个孩子?这便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被礼官们带走,而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有出声的萧琰,到这时才站到云英的面?前。
“你想进去吗?”他没有提别的,却问?了这样?一句,“亲眼看着?他站上去,这是你要?的结果。”
云英听到最后那句话,忽而抬头,对上他沉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目光,问?:“我是女人,你能让我进去吗?”
萧琰摇头:“我做不到,这是规矩,由不得我说了算。我只?能让你到正殿的后方去,远远地看着?。”
朝政大事,不由女子?插手,尤其是她这样?一个至今未在皇家有直接名分的外人。
既然无法像其他人那般光明正大地进入宣政殿,她何必要?去看?
“不了,”她笑?着?摇头,“都是按部就班的礼节罢了,看与不看,都不会再改变结果。”
“是啊
,都是一样?的结果了。”萧琰看向远处,目光中有一丝怅惘,这也是他的选择。
时候差不多,云英不好再停留,冲他行?了礼,要?离开:“殿下?若没别的事,妾便先回?宜阳殿。”
“等等,”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此时此地并不合适,“等这儿结束,我会去宜阳殿,你与我之间,该将话都说清。”
他一如既往地单刀直入,并不见半点优柔之色。
云英怔了怔,心道等了数日,终于该走到这一步了。
“也好。”
第156章正文完穆云英,你就这样……
云英重新坐上步撵,离开?宣政殿附近。
这一日,似乎所有的动静与人气都?聚集到了宣政殿附近,将其?他地方都?衬得寂寥冷落,以至于一路上,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受什么惩罚一般。
幼时,在城阳侯府,恰逢佳节,府中热闹非凡,欢笑不断,若有哪个下人做错了事,管事的便会将人单独关?起来,让其?在欢庆之?际独尝孤寂,那滋味,对许多年?纪小的下人而言,比直接利索地打上一顿,都?要更难捱些。
她虽一直受到杜夫人的偏爱,可她那倔强的脾气时不时犯出来,也免不了这样的罚,早都?习惯了,除却心底稍有怅惘,已不再有多余的波动。
回?到宜阳殿时,天已彻底大亮,明媚的金色阳光铺陈下来,为整个天地间染上一层温暖与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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