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依旧狐疑:“房二为何非得在河西种棉花?”
萧瑀无奈道:“那厮最是善于用经济之手段来处置战略问题,譬如从塞北无限制的收购羊毛,仅此一项便将那些跟随突厥征战百年的胡族收买,如今的塞北草原上处处牧羊、日日剪毛,送去‘东大唐商号’的货栈便有人高价收购,只要羊养的多、毛剪的多,铜钱布帛流水似的赚,大家有钱赚、有茶喝,谁还跟突厥人去满天下的打生打死?就算那些胡人头领想依旧追随突厥人,族人也不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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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程咬金颇为赞同:“古往今来,面对外族之时总是封锁边境、禁止贸易那一套,却从未真正限制外族之崛起,草原上恶劣的气候环境造就了胡人坚韧不拔的性格,越是贫寒困苦,就越是志向坚定、上下一心,想要的东西如果汉人不给,他们就来抢。然而房二那小子却用羊毛将胡人固定在草场上,胡人也是人,能有滋有味的活着,谁愿意去拼命?每每南下‘打草谷’,外人只看到抢了多少财富、掳了多少人口,却不知每一次攻打汉人城池,城墙下都铺满了胡人尸体。”
每每胡汉交战,汉人皆感叹胡人剽悍勇猛、悍不畏死,但胡人当真不怕死吗?
自是不然。
除去文化原因之外,最重要便是双方生活环境之差异,相比于汉人之地温暖湿润,胡地更多荒凉贫瘠,如果冬天遇上一场大雪冻死了太多牲畜,胡人便无以为生,只能等死。
既然左右都是死,何如策马南下、饮马黄河,用命去汉人城池掠夺一番?
萧瑀道:“所以胡人之所以南下,并非皆觊觎神州富饶之地,更多还是生活所迫,与其耗费钱粮、折损人力与之对抗,何如采取怀柔之策,以王道予以教化,化干戈为玉帛?”
程咬金嗤之以鼻:“此等观点古已有之,然则兄长可曾发觉,但凡赞同这一观点者,皆无用之腐儒?”
萧瑀面色难看:“卢国公此言差矣!”
羞恼之下,“贤弟”都不叫了,直接称呼爵位。
程咬金摇摇头:“说是‘腐儒’却是欠妥,但这一观点之赞同者绝大多数未曾上过战场却是事实……兄长无需反驳,这些时日有不少书院学子前来河西游历,我与他们闲谈之时便听到这么一个说法,而且人家并非信口雌黄,而是翻阅了诸多史书而得出的结论。”
顿了一顿,他揶揄道:“且不说此等观点对或不对,我只问兄长一句,为何太宗皇帝在时,从不曾听闻兄长秉持此等意见?”
萧瑀一张老脸涨红:“……”
瞪着程咬金,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太宗皇帝何许人也?
他对胡人的态度从来都是“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你若能来长安陪我喝酒、给我跳舞,那你是好朋友,我不吝赏赐,给你一个公主当老婆都可以;你若犯我边境、掳我城池、杀我百姓,我就尽起大军追亡逐北,誓要将你碾为齑粉!
跟这种人说“不要打仗要和平”、“以举国之物力、结夷狄之欢心”?
程咬金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到头了,很是尴尬,便哈哈一笑:“所以房二之深意,是重复‘剪羊毛’那一套,以棉花为利益,将整个河西与中原捆绑在一起?”
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策略不错。
河西的棉花输入关中、河北、山东、乃至于江南,在织机运转、织工劳作之下织成一匹匹棉布,使之畅行全国、远销海外,成为与丝绸、瓷器、玻璃、纸张一样的奢侈品倾销至天下各国,赚取海量的财富,以巨大利益作为纽带,河西将会真正与大唐捆绑在一起。
萧瑀道:“正是如此,为了帝国一统、长治久安,吾等世家门阀不远千里、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程咬金摸着下巴,对这一套说辞不以为然。
世家门阀眼中只有利益,哪有什么国家大义?
所以,种棉花肯定是非常赚钱的,而且这有可能是一桩长久的生意,世世代代皆可从中受益。
一时间,程咬金又觉得自己似乎也不那么急着回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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