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嵘被他气笑了,轻蔑地评价他不仅软弱无能,还喜欢善心泛滥。
某些时候,沈流云觉得沈嵘这句话并未说错。
他就是因为这份多余的软弱和无用的善心,才会在不该在意的事上过分惦念,才会在本该舍弃的事上难以割舍。
就像现在,他说:“我今天在蛋糕店遇见了我母亲,她买了一个蛋糕给她的继子。那个蛋糕上有她以前答应给我买,但没有买的糖。”
他想要的、不甘的,只是糖果吗?
沈流云的语气太过平静,好似仅仅在讲一件普普通通的、轻若羽毛的事,但这片羽毛落在闻星的心上,却重得好似陨石砸落,形成一个烈火焚烧过的焦黑坑洞。
家里的暖气明明开得很足,可依然无法让沈流云的身体温暖起来,空气里似乎有无形的悲痛在流动,那东西笼罩在沈流云的周身,将他困住了。
闻星用温热的指腹抚过沈流云的脸,试图让他温暖一些,并轻声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
大人总是轻易给出承诺来作为奖赏,但是否兑现全凭心情,还时常指责孩子斤斤计较。
可食言的是大人,该反省的也应该是大人。
闻星不禁想到那出沈流云不能理解的芭蕾舞剧,那里面同样有着一对关系畸形的母子。
王子懦弱纯良,王后冷漠伪善,他们共同生活在极度压抑的宫廷之中。
王后对王子的依恋视而不见,逼迫他去履行自己的职责,给他套上层层枷锁。不堪重负的王子几度挣扎,妄图去追求真正的爱情,终因求不得以致郁郁而亡。
沈流云彼时的不理解,此刻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不理解王子,而是不理解王后。
从前沈流云提起家人的次数不过寥寥,如今闻星仔细回想,才惊觉那些只言片语中早已蕴含深意。
他略微不忍地皱起眉,向沈流云提起那条在过去的叙述中语焉不详的小金鱼,“你之前养过的那条金鱼,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沈流云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保姆说是金鱼自己跳了出来,我母亲说是换水的时候金鱼就已经死了。”
每个人都有理由,每个人都有借口。
可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呢?没有人知道。
金鱼死的时候他不在场,他只知道那条金鱼很乖,整日在矿泉水瓶里游来游去,不会随便往外跳,他也从未嘱咐过家里的阿姨帮忙换水。
沈流云眨了下眼睛,回忆起一些不太重要的细枝末节,“那天我回家的时候,书包里装着我新买的鱼缸。”
闻星一时哑然,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听着沈流云继续往下说。
“我后来想过很多次,是不是我早买一天鱼缸,就可以让它活得更久一点?”沈流云喃喃自语,问着无人能解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