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指在那熟悉的毛绒布料上来回抚过,轻声问:“你怎么会想到拿这个改?”
“上回阿姨邀我去家里吃饭,给我看了你的小毛毯,还跟我讲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介于闻星方才进门的行为,沈流云的动作也略显大胆了一些,隔着玩偶轻轻拢住了他,“所以见你睡不好,我就想到了它。”
这家玩偶的品牌专注婴幼儿使用的玩偶已有多年,口碑素来很好。
沈流云购买的这款是该品牌旗下销量很好的一款安抚性玩偶,材质柔软亲肤、耐磨好洗,是他多方搜寻后才买的。
买回来之后,沈流云又在范雪茵的帮助和指导下,将闻星幼年最喜欢的那条小毛毯改成了玩偶的衣服,来重新陪伴成年的闻星,替他驱散所有噩梦。
他希望已经长大成人的闻星也可以不用时时刻刻都要足够坚强、足够勇敢,可以依旧拥有柔软的安抚和爱意的环绕。
闻星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防止自己为此掉下眼泪,有点难为情地嗔怪了一声:“我妈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沈流云不太用力地捏了捏闻星的手掌,告诉他:“可能因为,我们都一样爱你。”
明明沈流云没有继续说更多,闻星却好像从他过于温柔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更多的话语——我爱你,你相信吗?请相信我吧。
“要拿上去看一下吗?看看符不符合你床的大小?”沈流云见闻星不再说话,自觉地转移了话题。
闻星只好点头,也只想点头。
他一只手抱着天鹅玩偶,一只手由沈流云牵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鹅玩偶放在了床上,不大也不小,与新换的床品颜色相得益彰,好像它本来就该在这里。
直到与沈流云并排躺在床上,闻星总算诚实地表达了对沈流云所做的一切的态度:“谢谢,我很喜欢。”
沈流云忐忑了许久的心也因此安定下来,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点很浅的笑意。
看上去,他开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头。
闻星留意到沈流云不自觉地搓着指头,那是想要抽烟的习惯动作。
他恍惚间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沈流云抽烟了。
“你是不是把烟戒掉了?”他由此询问沈流云。
沈流云明显怔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嗯,有在戒,还没完全戒掉。”
其实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戒烟,只是疗养院不允许抽烟,他从疗养院出来后也没有再去买过。
人生可供他选择的方式有很多,不是一定要靠尼古丁才能抚平焦躁,他有在尝试用更健康的方式来替代。
毕竟,他现在希望自己尽可能活得更久一点。
可在闻星看来,戒掉身体里的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应当循序渐进,而非急功近利、一蹴而就,合理的放纵应当被允许。
他偏过头去看沈流云,眼睛很明亮,在昏暗的室内如同夜幕中细碎的星光一样璀璨,小声说:“可你现在看起来很想抽烟,要抽吗?”
面对闻星认真的询问,沈流云产生了一个不太恰当的联想,感觉好像回到了还在念书的年纪,被同学一脸期待地询问要不要一起逃课。
明知是错误的引诱,不过显然,人生是应当允许犯错的,不是只可以做绝对正确的事。
沈流云有点无奈地回以一笑,“可我没有打火机。”
闻星觉得他这般破釜沉舟的戒烟实在心酸又好笑,认真回想了一下后,有点纵容地说:“家里有火柴,要吗?”
沈流云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是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咕哝了一句:“为什么会有火柴?好古老的物件。”
“是房东太太的,不是我买的。而且,火柴怎么古老了?我初中学校停电还发过火柴和蜡烛呢。”闻星跃跃欲试地坐起身来,下了床往客厅跑去。
沈流云只好也跟着他的脚步从卧室走了出去。
闻星蹲在一排抽屉前找了一会儿,果然从中找到了一盒小火柴,如同找到什么宝贝玩具似的交到了沈流云的手上。
沈流云将那盒小火柴拿在手上仔细瞧了瞧,印有广告的外壳已经隐隐褪色,难以辨认上面原本是什么,只能依稀瞧见一个“toorrow”。
明天,划亮火柴,他们就会拥有灿烂美好的明天。滋啦——小小的火苗骤然跃出,把离得很近的两个人的面孔都映得愈发明亮。
就在这微弱的火苗里,沈流云注视着闻星,含着一点笑意问:“你想要火炉、烤鹅、还是圣诞树?”
闻星听笑了,看着面前这位卖火柴的小男孩,轻声反问:“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沈流云慢慢地收起笑,目光看向即将燃尽的火柴,郑重而又轻声地许愿:“想要你今晚睡个好觉。”
67·糖果屋
可能这世上真的有掌管火柴愿望的神明,如愿让闻星睡了个好觉。
翌日,闻星早起洗漱,隐约听到楼下的水管传来响动,沈流云今天似乎也起得很早。
几分钟后,外面响起的敲门声证明他确实没有听错。
一打开门,他便被一道过于明耀的宝石光芒晃了下眼睛,来自于别在沈流云大衣领口的那枚羽毛形状的蓝宝石胸针。
他再仔细一瞧,不难看出沈流云今日在穿搭上费了不少功夫,内里是件深黑色衬衫,领口独特的不规则设计为其减淡几分沉闷,增添几分休闲,再搭配雅致的深咖色马甲与挺括的黑色毛呢大衣,连飘逸的头发丝都能透露出“精致”二字。
但闻星不解风情地想,这人今天穿得倒很像一块提拉米苏味的奥利奥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