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地用冰箱里的剩余食材给自己做了顿简餐,顺便将前几天买回来还没喝完的羽毛酒倒了出来。
羽毛酒这种德国特产的时令酒来自rs的倾情推荐,也多亏了rs的推荐,才让他得以赶在羽毛酒下架前有幸能够品尝到。不然这一错过,便要再等上一整年。
羽毛酒入口偏甜,酒感不重,比起酒更像是饮料。
闻星把空酒瓶用水冲洗干净后,按照习惯将酒瓶放进储物箱里,却发现箱子已经堆满了。
他有收集癖,经常会收集一些没什么用的小东西,比如好看的购物袋,特别的冰箱贴,还有……喜欢的人送给他的东西。
分手时,他没有带走那个樱桃木盒,连同他留在小洋房里的许多零碎小物件一并舍弃。
来柏林后,德国提倡环保,很多地方都设有回收空瓶子的机器,他也因此逐渐养成了收集空瓶子的新癖好。
闻星找来一个袋子,把那些空瓶子装好,提着袋子出了门。
住所附近就有回收机,他走了五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机器的圆形洞口在闻星看来更像是张大了等待投喂的嘴巴,他就这样将空瓶子一个接一个地喂进那嘴巴里,听着里面传来“咔擦咔擦”的进食声。
喂饱这张嘴巴后,它从另一边吐出一张小票,上面的金额不多不少,刚好够闻星喂自己吃一份雪糕。
冰柜里的雪糕种类繁多,但闻星仍然选择了最常吃的香草味雪糕。
依稀记得,他以前请沈流云吃过一次雪糕,也是香草味。他当时看沈流云吃得眯起双眼,误以为对方是真的喜欢。直到后来发现他夏天买回来的雪糕,沈流云几乎从未碰过,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总是会因为沈流云模棱两可的态度而弄错很多事情。
不过很快,随着德国进入冬令时,雪糕也要跟着羽毛酒一起下架了。
刚推开家门,闻星便看见cloud鬼鬼祟祟地混在玫瑰花瓣间,用鸟喙在花瓣上啄来啄去,把原本鲜活精美的玫瑰弄得七零八落。
“cloud!”闻星及时制止了这只调皮的小鸟。
听到主人声音的cloud浑身一抖,扑棱扑棱翅膀迅速地逃回自己的笼子里躲了起来,留下闻星面对一桌子的玫瑰花瓣。
小鸟经常干完坏事就躲起来,对此已经很有经验。
它知道这种恶作剧是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的,也知道自己好脾气的主人并不会计较。
果然,它连一句责骂都没等到,从笼子里好奇地探出脑袋来看,就看见自己的主人对着一桌的玫瑰发愣。
闻星简单检查了下情况,发现惨遭小鸟蹂躏的只有玫瑰花,那个信封倒是完好无损。
他拆开信封,把已经看过的那行诗再看了一遍。
也是凑巧,闻星以前读过博尔赫斯的这首诗,所以既知道这行诗的意思,也知道没有被写出来的后半句——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目光又落回那红得刺目的玫瑰上,他听见自己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恋爱时都没有送过他玫瑰的人,怎么分手后倒是假借他人之名给他偷偷送玫瑰?
为了不被一眼认出来,沈流云特意没有用中文,而是换成多种外国语言,实在费尽心思。
但他实在低估了闻星对他的了解程度。
闻星清楚地记得,沈流云写字会习惯性地在每句末尾留下一个代表结束的墨点,同这张手工纸上的一模一样。
并且,这行诗里的字母a被拖长上扬,形似一截上翘的蛇尾。
会这么写a的人,闻星至今为止有且只见过一个。
若说沈流云一次都没给他送过玫瑰并不中肯,在恋爱之前倒是有过那么一回。
在深夜的面馆里,沈婻沨流云把插在口袋里的玫瑰送给了他,以表对那碗云吞面的感谢。
那支玫瑰的芳香在他手里停留了短暂的半小时,而后被他物归原主地插回了酒店的花瓶里。
如果沈流云在过去给他送过很多次花,他或许不会这么斤斤计较。
只是很可惜,唯有那一次。
理智告诉闻星,眼前这束玫瑰花的归宿应该是垃圾桶才对。
但或许是先前喝下的羽毛酒在他的胃里逐渐发酵,让他的意识变得混沌,意志也没有那么坚定。
他找来剪刀,将花束外面华丽的包装纸剪开,再修剪掉多余的花枝和叶子,而后一枝一枝地插进花瓶里。
家里的花瓶是房东太太留下的,样式复古别致,奈何容量有限,只刚好够插较为完好的玫瑰。
剩下那些残缺的玫瑰和散落的花瓣都被闻星收紧了一个小布袋里,打算明天再用烤箱制成干花。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尽可能保留较长时间的储存方式。
处理完玫瑰,闻星继续喝桌上那杯吃饭时没喝完的羽毛酒。
他伸手握住杯子,轻轻晃了晃,紧接着,一些白如羽毛的絮状物随着细小的气泡从杯底往上飘。
这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盯着看了很长时间,直到气泡和絮状物都消失不见,才终于仰头将酒喝尽。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拿起桌上那仅剩的尚无归宿的信封进了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信封扔进去,让它和前两张卡片躺在一起。
闻星也躺倒在床上,黑暗与被褥一起将他包裹。
他仍未想明白,时至今日沈流云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弥补?道歉?还是……真的对他余情未了,想要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