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的场所被安排在了司马的一处私宅,地方稍微偏僻,但极为气派富贵,也符合裴相的身份。裴预早被洗刷一新,穿上好衣裳,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闲闲地喝茶。
他此时再无一点阶下囚的狼狈,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即将面对高官,神情里却一丝畏缩紧张也无,更是一点儿也没把地上站着的刘刺史二人放在眼里。
那派头,真货来了也不过如此。
“这骗子是个人才。”刘刺史心里嘟囔一句,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慌张畏惧,导致露馅,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他抓紧时间又向裴预交代几句,裴预只淡淡的应下。
这时有小卒飞奔而来,说巡按大人马上就到。
刘刺史和司马便连忙躲到西面耳室中去。
两个本州的高官,你面朝我,我面朝你,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凝神听外头的动静。
从巡按进门、拜会,一阵嘈杂过去后,所有下人被屏退,安静下来。
大堂内,裴预让巡按坐下。
“这茶不错。”他示意巡按,“狮峰龙井,是上品。”
巡按诚惶诚恐地端起茶,抿了一口,香气扑鼻,唇齿回甘,果非凡品。
“好茶,好茶。”他附和地赞叹,放下茶杯,有些惴惴地望向上首的裴预,试探道:“右相如何会在这里?”
今日司马忽然到他府上,说裴右相有请,他大吃一惊。一来是没想到裴相会在这里,二来是疑惑怎么会召见他?不应该等他回京再见么?
眼下有人冒充裴相的传言沸沸扬扬,不由得他不多心。
耳室里的两人竖起耳朵。有些紧张地听外面人如何回答。
“这你无需知道。”裴预轻描淡写道,“召你前来,是为本州激起民变一事,原因查的如何了?”
两人松了口气,这回答很过得去。
巡按果然不再纠结这事,转而语气沉重道:“恩相,下官在本州巡视这一月来,发现问题多且严重。本想回去上个折子向您陈明,没想到今日有幸得恩相召见,那下官现在便简单说说。”
他刚要开口,裴预却摆摆手打断他,又冲他招招手。
这是让他凑近的意思,巡按有些疑惑,但还是低头凑过去。就听裴相低声问他:“落月斋,你带了多少人手过来?”
巡按一顿,方才那点儿疑虑消失的无影无踪,落月斋是他书房的名字,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个号,叫落月斋主人,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一个骗子,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叫出来的。
于是他也低声答道:“下官带了二十名护卫。”
他知道自己是本州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不管去哪儿都小心谨慎,至少要带上二十名护卫。这次也不例外。
裴预微笑:“让他们分两个人等在窗口。马上有好戏看了。”
巡按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着裴相说的去做,到门口轻声嘱咐侍卫守住窗户。
里头的两人都快急死了。
巡按刚说完话,忽然就没动静了,两人恨不得把耳朵钻进墙里,也愣是什么也没听见。倒是过一会儿,却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向门口,紧接着门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