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转头就要把他一个瘸子丢在这荒郊野岭?
难道他不是人吗?!
裴预七窍生烟。
“因为跟你一起走真的麻烦嘛,”江蒙一摊手,坦白了,“你这人墨迹,还爱穷讲究,嫌弃这嫌弃那,这不许那不许的……我真是不乐意跟你呆一块儿。”
“谁又想和你在一起了?”裴预瞪大眼睛。
“对啊,”江蒙来劲了,“你也不自在,我也不自在,那干嘛还要往一块儿凑呢?就各走各的呗,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因为纵然简单如她,也看得出裴预好像要吃人了。
可怕。
最后江蒙还是妥协,毕竟是荒郊野岭,裴预腿脚不便,又啥也不会,如果最终没等来侍卫,就相当于等来阎王爷了。
她的良心过不去。
所以尽管老大不乐意,她还是带上了裴预。两人达成一致:等找到一个落脚点,立马一拍两散。
绝不再有任何交集。
裴预骑在骡子上,脸黑的好似锅底。他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江蒙嫌弃他,可这又怎么了?他也嫌弃江蒙。世上断没有只许他嫌弃别人,不许别人嫌弃他的道理。
气江蒙说他的那些话?姓韩的弹劾他时把他骂的猪狗不如,他一笑而过。什么时候他裴预心胸狭窄到连这点话都听不得了?
不至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他的目光落到前方的江蒙身上,已是黄昏,金紫色的暮云前她背影如剪,走路的姿态轻盈而挺拔。
火气蹭的一下又冒出来。
叶十九,一个来路不明、举止轻浮的小子,她跟人家称姐道弟。无极教那帮疯疯癫癫的教众,她跟人家打成一团。怎么到他裴预这里,不说交情匪浅,那也是实打实共患难、同生死过,她却连同路都不愿意?
他就这么差劲吗?
就这般让她厌烦吗?
“前面有铃声。”江蒙道,“可能有寺庙。”
“很好。”裴预立刻硬邦邦地说,“我就在这里落脚,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说着就要下骡子。
“你一个人?”江蒙有些迟疑,“太子,这尼庵、僧院,看着清净,可保不齐里头就藏着腌臜事,好人家等闲是去不得的。若真有事,两个人互相还有个照应,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裴预冷哼:“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在乎我怎样吗?”
“在乎啊。”江蒙认真道,“我总不能让你死了。”
“……”
裴预噎了一下,有时他真羡慕江蒙,任尔夹枪带棒,她自无知无觉,这种不动如山的风度他需要修养,她却与生俱来。
也不知怎的,听了她这句话,他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