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蒙坐他对面,心说这小子这能忍,这要是她两天没吃没喝,不得连汤带瓦罐都送肚里去。哪儿还能有这般端庄文雅的吃相。
他心思似乎也不在吃上,总是抬头望她,像是要说什么似的。但总没开口。
江蒙也不管他,只盯着那罐子鸡汤。黄澄澄的汤里卧着只肥鸡,油光瓦亮,花胶、枸杞点缀其间,别提多美了。
她咽了口口水。
今天她被罚没吃晚饭,现在饿的烧心,但她总不能跟他一个两天没吃饭的人抢食吃。
那太子却好像有读心术,把瓦罐推到她跟前,让她别光看着,也吃点儿。江蒙自然是拒绝,但太子态度坚决,说他已经饱了,吃不下。如此你推我往几番,江蒙便说,好吧,那我尝口汤喝喝。
一入口,不得了。
不是好吃……不,好吃倒是好吃,但江蒙顾不上,忙着分辨这股熟悉的味道。她慌忙又捡了块肉吃进嘴里,咂摸两下,尝了个分明——
“翠花!”她惊道,“是你!”
她大叫一声,把那瓦罐扔了,又是惊又是怒又是想哭,一时间瞪着眼睛僵住。一旁太子还以为她是噎着了,上来给她拍背顺气,让她吃慢点,不跟她抢。
江蒙将事情原委说清,就见他脸上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叹道:“成日家和那帮神经厮混,到底疯了。”
才不是!她吃过翠花的蛋,自然晓得它的味道。太子:“哪里自然了?”江蒙想起它那肥嘟嘟、软蓬蓬、暖呼呼的身子,机灵灵的两只小黑豆眼,再看看地上这一瓦罐惨状,不由得痛哭出声。
那日她亲手将它交出去,竟是亲手将它送上了死路!
“翠花!我对不起你!”她跪地痛哭。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之余,想到无极大帝,不由得怒火中烧。傍晚她去求那老头子让她出去看看翠花,被那老头子断然拒绝,还说什么开了天眼,看到翠花好得很,不必担心。
可实际上它已被炖成了汤。就被她端在手里!
“个老骗子!”
江蒙双眼喷火。头一低看见自己身上长袍,二话不说,两手拽住胸前一扯,那长袍便如蛛网般被轻松撕作两半。
她将那破袍子裹了翠花,到院子里好生安葬。
裴预在一旁,简直被这走向给惊呆。
这像话吗?喝一口鸡汤能认出是哪只鸡?
不过一想到是江蒙,似乎也没那么荒唐。
总之纵然匪夷所思,但这是好事,他思忖了一晚上如何说服江蒙,让她脱离无极教,没想到最终没费一点口舌,只一碗鸡汤,还是张午清送的鸡汤,就让江蒙迷途知返。
只是可怜了翠花。
……他为什么也相信那就是翠花了?
江蒙跪在院子里头,一面哭,一面拿手挖地。她去了长袍,身上只剩白色里衣,长发斜披在肩,两手脏污,垂头掉泪,好不凄惨。